“主子,我把人送到了。”暗七把小小扔在地上。
“别扔地上,抬到床上去!”顾轻言责怪地看了暗七一眼,把小小扶到床上去,盖好被子。
“玉砚,去拿我的医药箱。”顾轻言一边给小小把脉,一边把眉头越皱越紧。
根据顾轻言前世学医多年的经验,她不是受伤后神智受损,而是被下毒了!
“暗七,把她给我弄醒!”
暗七伸手点穴,小小转醒。刚清醒过来,她就立刻出手袭击坐在床边的顾轻言,翻身打算逃离这个屋子,被暗七眼疾手快地拦下来,扭住胳膊按在床上。
“你希望想起之前的事情吗?”顾轻言用冷静的语气问道。
小小仿佛对有关过去的字眼是非敏感,突然不再挣扎了,露出疑惑的表情,“你是谁?”
“我能让你恢复之前的记忆。”
“你是骗子。姐姐告诉我,我脑子摔坏了,之前的事情不可能想起来了。”
“你不是摔坏了脑子,是被人下毒了。”顾轻言从医药箱里拿出药毒丹瓶,倒出一颗药丸,“你应该识得此物,敢不敢和我赌一下,你若是被人下毒而导致神智受损,吃了这颗药就能恢复,作为回报,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要是我没有中毒,浪费。药毒丹……舍得?”小小皱了皱鼻子,显然对药毒丹并不抗拒。
“舍得!但正因为它非常珍贵,所以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敢赌吗?”
“敢!”小小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服用完药毒丹后,小小开始剧烈地头疼,口鼻中流出大量的黑血,很快便弄脏了整个衣裳。
顾轻言示意暗七守在门外。
玉砚早就被吓得后退很远,顾轻言则默默守在一旁,等着药效过去。
夜深了,再过两个时辰就天亮了,小小终于停下了颤抖。
“想起来了吗?”
“嗯。”
“想起了什么?”
小小没有什么神采的脸上突然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恨意,“一个杀我全家的女人!”
“想报仇吗?”顾轻言挑眉。
“我现在就去杀了她!”小小话音未落就消失在房间,顾轻言冲着空气淡淡开口,“答应我的事情呢?”
房子上方传来瓦片破碎的声音,小小冷得仿佛可以结霜的脸又出现在顾轻言面前。
“她!看上我的轻功,毒杀我父母!我弟弟还那么小,被活活冻死在腊月的护城河里!你如果是要我放弃复仇,抱歉,恕难从命!”
“血债血偿,但别那么早就脏了自己的手。”顾轻言斜眼看了小小一眼,“让一个痛不欲生最好的方式,不是要了她的命,而是夺走她最珍贵的东西,让她在无边无际的绝望中,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挣扎死去!”
小小仿佛被顾轻言淡漠中却冷到刺骨的语句抚平了愤怒,顾轻言声音很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那么胆寒。小小笑了,露出一个令人寒颤的笑容。
“你让我答应的事情,就是这件事对吗?”
“你恨她,她却做了不止一件亏心事,比你的恨,我的恨……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平息的。”
谁也不知道,林如雪让令妃害死自己的时候,狼咬开自己的腹腔,里面流出来一个未成形的小婴儿,她拼尽全力去张大眼,可是……眼睛被挖走了,她看啊,看啊,却什么也看不见。
于是她拼命抚摸它,但是下一刻,它就被狼叼走了,狼鼻子中喷出的滚烫的气息吹在顾轻言耳边,与其一起传来的,是狼嘴里嚼碎肉的声响。
咔哒,咔哒,咔哒,血流下来……掉在地上了。
后来顾轻言什么也听不见了。
灵魂漂浮在后宫宫殿上方,看见祁枫对林如雪抱怨,为什么要让他去宠幸顾轻言,模样那样丑陋的女人,祁枫看了很是恶心呢。
对啊,林如雪,我们前世本无交集,何必如此恶毒呢。
让我怀上孩子,又让它无辜惨死。
顾轻言感觉灵魂轻的没有重量了,从此啊,顾轻言,就注定盯上林如雪了。
她们之间,是生死不息、此恨永难消的仇。
“考虑的怎么样?”可能因为一些回忆太过煎熬,所以当顾轻言回忆起的时候,反而更有点平淡从容。
“好,但你要我等多久?”
“你就像以前一样待在她身边,让你做什么之前告诉我一下,过不了过久,你就能看见她发狂的模样。”
“好,一言为定!”
小小离开了侯府。顾轻言并未让玉砚离开,玉砚目睹了全程,实在有些接受不良。
“小姐……”
“玉砚,这样的我,你害怕吗?”顾轻言的面庞掩映在烛光之下,影影绰绰,却莫名让人感觉悲伤,那灯光仿佛勾出了一个悲伤的轮廓。
玉砚摇摇头,毫不迟疑地说道,“小姐是奴婢跟着长大的,谁怕小姐,玉砚都不会怕!”
“我之后会做一些事情,可能不再是你那个善良天真的小姐了……”
玉砚抢过话头,“不论小姐变成怎样,对我好,便是善,玉砚这辈子跟定小姐了!”
不愧是上辈子陪我到最后的人……
你既如此,我便护你一世又如何?
大婚之日到了,天还没亮,顾轻言就被玉砚从床上拖起来。
梳洗打扮,描眉画眼,一件件珠宝钗饰丝毫不乱地插在发髻上,然后是繁琐的衣物,顾轻言任由她们折腾,到最后忙活完,玉砚把顾轻言往镜子前面一放!
顾轻言看见镜子里面的自己,双眼睁大了一瞬,那是属于豆蔻年华的女孩独有的白嫩皮肤,有着大家闺秀温婉的鹅蛋脸……上辈子为救祁枫被撕咬去的一大块皮肉,现在完好无损地长在自己脸上。
还有那双小桃花眼,敛去了上扬的眼角,眼神深邃透亮,仿佛不经世事一般。
那是一张挑不出错的脸,耐看至极。
“小姐!你快看,你这身打扮多美啊!”玉砚兴奋地不得了,旁边的侍女青檀和琉姿也是一脸激动的神情。
顾轻言笑了,拿起盖头,眼神里面是不易察觉的温柔。
长孙府的花轿一大早就出发了,吉时准时到门口等候,顾连城一个八尺高的男儿,征战沙场多年,流血也不流泪,却在今天看着顾轻言一身嫁衣走出来时,红了眼眶。
“妹妹,你以后常回家看看,有哥在,谁都不能欺负你。”顾连城把顾轻言小心地背在自己身上,从门口到轿辇几步路的距离,他走的很慢很稳。
“哥,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哥哥。”顾轻言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说在顾连城耳边,顾连城低头,借放下顾轻言的动作,一滴泪从眼眶里流出,砸在地上,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
顾轻言上了轿子,把玉砚偷偷藏在顾轻言袖子里的糕点拿了出来,仔细慢慢吃着,车上没有茶水,容易噎住。
皇室的规矩那么多,大婚当天的流程走完了,她都得被饿死了,所以……绝对要备好粮草,她袖子里还有几块,等中午和祁寒月两人拜宗庙的时候吃。
轿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支泛着紫光、一看就是沾满剧毒的箭,在众人看不清的速度中,直指轿子里的顾轻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