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是一步一步养出来的。
人的野心,无非就是“我想要”的各种衍生。
基础需求是:饿了,我想要吃饱。
冷了,我想要穿暖。
有需求了,我想要异性。
各种各样的需求,是文明进步的原动力。
而进一步的需求则是野心。
可以吃饱的时候,你就想吃好。
可以穿暖的时候,你就想穿好。
可以有异性的时候,你就想要更加合乎审美的。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
那就是有“想”的能力。
从未吃过饱饭、从未见过红烧肉的人不会敢想吃红烧肉吃到饱,更不会有吃回锅肉、锅包肉、白菜炖粉条的野心。
而假若一个人见到过、听到过……甚至,尝试到过,那么他的野心就会自然而然的膨胀。
这是循序渐进的过程。
而张余现在,就是要培养这两个小孩儿的野心。
就从一顿饭开始。
张余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孩儿,笑着问道:“你们想吃鸡肉吗?”
火光摇曳。
张余的脸上出现笑意。
他笑得很像是传说中的鬼魅。
邪异,但是有着超凡的魅惑力。
好一会儿,两个小孩儿中的一个弱弱的举起了手:“我……我想。”
他声音干涩。
他吐字沉噎。
对于他而言,这是一种奢望,是一种乱欲、是一桩野心。
张余笑了笑,看着另外一个没有开口的小孩儿。
这小孩儿咬了咬牙,都快要哭出来了。
可是他到底是没有开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张余捂着肚子笑。
他笑得很恶劣。
张角在一边,听着张余张狂恣意的笑声,觉得很烦。
“你想吃就给你吃!”张余将碗推到说出了“想吃”的小孩面前:“吃光它!”
这小孩儿下意识抬头想看一看张余。
张余说道:“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吃光它!”
这小孩儿立刻抱起碗,戒备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然后连忙躲到了一边火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
留在张余面前的这个小孩儿惊呆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吃惊地看着张余。
眼中充斥着后悔以及嫉妒、怨愤。
张余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小孩儿:“你也想吃鸡吗?”
“想!”这一回,这个小孩儿毫不犹豫地就给出了答案。
张余恶劣地笑着说道:“那可真是对不起啊,你迟了!”
“迟了,错过了时机,就没有鸡吃!”张余用轻松愉悦的语气说出这令人绝望的话。
张余面前的小孩儿在这一刻变得神情呆滞。
张余笑嘻嘻拍了拍他脏兮兮的头:“记住了哦,迟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小孩儿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张余笑了笑,一把从张角手中夺过一块粟饼吃了起来。
“你又在害人了!”张角咬着牙说道。
“是啊,又怎么样?”张余问道:“你有办法拯救他?还是说你有办法让时间倒流?”
“都没有。”张角木然。
见惯了!
张角见惯了张余害人了。
尽管看起来是和善地给人好处。
可是这却是不折不扣的害人!
张余的这种行为,其实就是在开启别人的物欲。
带人长见识也好,给人东西吃也好,都是在害人。
开启别人不应该有的物欲。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一个老实本分的农人会被害得奔波各地成为走商。
一个家底殷实的人,会被害得贪欲不止。
一个小官会被害得去给予泥腿子们不应该有的优惠。
一切都会乱套!
农将不农,官将不官!
这是杀人不见血的招数。
这是天魔祸患!
张余吃着饼笑着。
粗粝到难以下咽的口感在嘴里狂欢。
“我要做事情了!”张余说道。
这是他难得的娱乐。
“你这妖魔!”张角嘴里嘟囔着,吃着鸡肉。
黑夜很快过去。
天亮,张余继续呆着村子里的男人们做事情。
他们昨日里劈的木板已经用一用。
张余用了卯榫结构搭筑了一艘小船。
这些手工活,是他的一任前女友教的。
以前不经常用到,穿越之后,反而就经常可以派的上用场。
张余看了看自己筑的船,说道:“你们这些废物,以后就照着这个造船,听明白了没有?”
张余知道这些人只是看一遍,但是却并没有学会如何造船。
可是他仍旧如此说。
说罢,张余指了指船:“正好临水,你们去试试这船怎么样。”
小船,刚刚造好,肯定是不好用的,可是张余依然故我。
他不在意这些人的性命。
因为他们活得就不是人。
他们只是被欺压、被压榨、被掠夺、被无视的草芥。
假使他们自己不是这样认为的,张余绝对不会这么想。
可是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那张余也没有什么可反驳的。
这些人就是理所当然的草芥。
张余造完了船,就带着昨天的两个小孩儿去往县城。
比起草芥,他更喜欢与“人”相处。
虽然这两个小孩儿目前还算不上是“人”,可是他们很有潜质。
张余相信,他们很快就能变成人!
县城有些远,张余的速度快不起来,于是两个心思迫切的小孩儿也只能慢腾腾地跟着。
中午时候,三个“人”到了县城。
对于张余而言,县城百业凋敝。
可是对于两个小孩儿,却是难得的繁华之地。
高大的城墙。
精致的房屋。
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户市。
大城市!
好地方!
他们吃惊着,心底发生一些前所未有的变化。
张余没有太关注两个小孩子,只是遇到一些他们没见过的就问:“你们想要不想要?”
一开始,两个小孩儿还不敢说想要。
可是渐渐,这俩小孩儿终于忍不住了。
好看的布匹!
那么大一卷!
昨天没有迟到鸡的那个小孩而咬了咬牙,说道:“我想要那个布!”
张余朝着小孩儿手指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些布,你想要哪个颜色的?”
“那个!”小孩儿倔强地指着。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颜色。
颜色的概念,他们泥腿子大多是没有的。
张余皱了皱眉:“你又想要,又没有能力描述清楚你所想要的那匹布的颜色,所以你不能得到你所想要的!”
小孩儿脸上出现了迷惘的神色。
张余玩味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