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有容离开后不久，平沧海从树后走出来，默默返回小莲峰。
梦璃在小莲峰和玉渊峰上来回修炼，除乌莲城之外，小莲峰上也只有文不语和平沧海知情。
又一日停修，三人又在后山的石中湖旁见面。湖面已经冰冻，积雪压在上面像是一床厚实的绒被。听说焉有容和梦璃在一起修炼，赵宛如心中不平，闹着要两人陪她下山赏雪，顺便购置冬天的衣服。今年冬天比前些年更加寒冷，让人难以招架。
一听到要下山，在一旁玩雪的聂耳又开始眼馋，吵闹着求赵宛如带它一起去。前几次，聂耳也嚷着要和三人一起下山，但抱着一只狐狸太过张扬，几人也只好拒绝。
这次，焉有容披着一件厚实的白色大氅，赵宛如和梦璃也裹着御寒的斗篷。看聂耳可怜哀求的样子，赵宛如想了一个办法。她让聂耳藏在暖手袖笼之中，再用斗篷遮住，如此以来便看不出袖笼里面藏着一只小狐狸。
聂耳喜笑颜开，下山的路上不停地说着闲话，嘴巴停不下来。
赵宛如逗他：“聂耳，重华山上你最喜欢谁呀！”
聂耳在袖笼里摇头晃脑，“最喜欢大姐姐！”
梦璃也问：“是不是抱着你的宛如姐姐？”
聂耳道：“宛如姐姐第二喜欢，最喜欢大姐姐！”
在聂耳心中，竟然还有比赵宛如更讨它欢心的人，三人都有些奇怪。赵宛如问：“大姐姐是谁，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就是上次问我想不想家的那个大姐姐，名字……名字我不知道。大姐姐会来看我，还让人我送吃的，脆脆的肉干、甜甜的果子都好吃。”
赵宛如和梦璃异口同声道：
“我师父？”
“灵机仙子？”
“对对，好像是这个名字。”聂耳舔舔爪子，“有一次在后山上，我听见别人也是这么叫她的。”
没想到自己眼中高高在上的师父也有如此可怜可爱的一面，赵宛如道：平时，师父总是教完我们就不见人影，我们都以为师父是在关起门来勤加修炼，没想到师父也会处理这些日常小事。”
梦璃道：“你不是说，灵机仙子十分温柔、平易近人么，那她喜欢聂耳也很正常。”
“师父的确温柔，但并不像你想的那样。”赵宛如思考了一下，“这么说吧，师父就像是一个画中人。画中的女子眉目温婉，让人看一眼就会喜欢。但你想不到这个女子像普通人一样浣洗、缝补的样子。”
“仔细说来，就是师父她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也不爱理会弟子们之间的纷纷扰扰，看人的眼神也总是像隔着一层纱幔，让人捉摸不透她的表情。就像是……”赵宛如把聂耳从袖笼里掏出来，“就像是聂耳一样。”
聂耳配合地瞪大双眸，狐脸上写满茫然，竖起的瞳孔看起来的确有些迷离。
聂耳的样子把三人都逗笑了。
焉有容道：“这么说来，我也有同感。之前和师父一起到望月峰上借用混元心法，灵机仙子说话时不温不火的样子，的确有些像衷于隐世之人。”
梦璃却是第一次听闻混元心法的来历，她道：“原来混元心法是从灵机仙子那里得来的。”
“对呀”，赵宛如道：“之前我不就说过嘛，重华山上所有的修炼功法，几乎都出自我师父这里。大部分是她自己收集来的，有些是其他仙君收集之后，统一交由她保管的。”
一路闲聊，很快便到了山下的市集。聂耳从未见过人间的生活，对于市集上的一切都充满好奇。躲在袖笼里的白毛小狐，不时小声赞叹，露出歆羡又佩服的眼神。
三人陪着聂耳从东逛到西，又从南走到北。焉有容带的包袱里，装满了给聂耳买的吃食和小玩意儿。
在无人的地方，赵宛如把聂耳放出来透风，聂耳把一串冰糖葫芦舔得啧啧有声，一旁已经辟谷的三人只有羡慕的份。
赵宛如还有些吃醋，等聂耳啃完冰糖葫芦，赵宛如擦去白狐嘴角的红色糖渍，忍不住问道：“聂耳，现在我和大姐姐你更喜欢谁呀？”
聂耳歪着头仔细思索了半晌，见焉有容摇着小包袱用眼神暗示自己，聂耳机灵道：“喜欢宛如姐姐！”
“真乖~”赵宛如心满意足，又给聂耳买了一盏小巧的兔子花灯。
此时天已日暮，三人点着花灯一路往回走。路上的行人不多，聂耳便大摇大摆地坐在焉有容的胳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摇晃的兔子花灯。
“诶？”聂耳眼尖地瞥到旁边店里有个熟悉的人影，歪着头道：“送果子的姐姐。”
三人扭头看去，旁边的药店里有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抓药，赵宛如从身形看出女子是自己的大师姐史月。
“师姐怎么跑到山下的药房里来了。”赵宛如疑惑道。
梦璃问：“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三人刚想靠近，史月却掀开店内的门帘，走到后面去了。
赵宛如道：“师姐可能有事要办，算了。这么晚了，我们先上山。”
小灯笼散发的光亮有限，路上有其他人，焉有容也不敢直接用火灵力照明。雪地光滑，三人慢慢走着。
赵宛如提议道：“太晚了，不如我们抄近路。树林里应该没有人，有容用火灵力照明，我们走得还快些。”
于是三人绕到了能通往后山的树林，树林里果然人迹罕至，积雪上有一些凌乱的脚步，还未被踩成能通行的小径。
聂耳从焉有容怀里跳出来，自己跑在前面，留下一串调皮的梅花印。跑着跑着，聂耳忽然停下脚步，仰起头四处嗅闻。
梦璃问：“怎么了，聂耳？”
聂耳又闻了两下道：“我闻到奇怪的味道，臭臭的，像是有东西死掉了。”
焉有容道：“也许是树林里有什么小兽因为寒冬被冻死了。”
“是人身上的。”说完，聂耳蹦起来跑向了另一旁的树林里。
“聂耳！”赵宛如叫了一声，拎着兔子灯笼追了上去。
梦璃和焉有容也连忙追上去，两人跑了没几步，便听到树林里传来赵宛如的惊叫声。
两人忙赶过去，只见赵宛如抱着聂耳站在那里，惊疑不定道：“你们过来看，这个人穿着重华山的衣服。”
梦璃走到跟前，看了一眼便愣住。
焉有容道：“是山上的散人修士。”
梦璃小声道：“金老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