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樱并不刻意拉拢意欢,对于意欢这样的人,她是如海兰一般地真心以待。不过偶尔背后交谈,话里话外,青樱也会暗暗劝导意欢两句,不要对皇上用情太深。
意欢的得宠是显而易见的。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不喜爱这样的女子。对意欢盛宠之余,皇帝已经很少再顾及到后宫诸人,包括怀孕的自己,更别说晞月和海兰了。
冬月里,宠眷优渥的意欢晋了舒嫔。
对于子嗣,青樱并不能多做什么,只好三不五时地在意欢侍寝过后、皇帝赏赐她坐胎药时去永寿宫看她,偶尔以各种借口不让她喝药。此时此刻她能做的不多,意欢能否怀孕全看天意了。
乾隆六年的二月,青樱如愿生下了皇五女和安公主璟兕。如此青樱也算是儿女俱全了。
这日,青樱和意欢在养心殿伴驾,青樱笑意吟吟道:“舒嫔妹妹本就可以把皇上的每一首御诗都熟读成诵。如今素手抄来,可见是喜欢极了的缘故。”
皇帝听闻顺手放下了折子,看向意欢的眼神里满盈几分怜惜与赞许:“舒嫔,对着灯火写字久了眼睛累,你歇一歇吧,把朕的桑菊茶拿一盏去喝,可以明目清神的。”
意欢面色微红,略答应一声才站起身,不觉有些晕眩,身子微微一晃,幸好扶住了身前的紫檀梅花枝长案,才没有摔下去。青樱眉心一跳,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命惢心扶稳了她坐下,和颜悦色道:“舒嫔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不等舒嫔回答,她的宫女荷惜已忧心忡忡道:“回贵妃娘娘的话,这几日我家小主一直头晕不适,昨日贪新鲜吃了半个贡梨,结果吐了半夜。”
青樱听闻,也想起什么一样压低了声音笑问:“月事可准确么?有没有传太医来看过?”
意欢满脸晕红,有些不好意思:“臣妾的月事一直不准,两三个月未有信期也是常事。”
还是荷惜掰着指头道:“可不是,小主已经两个多月未曾有月信了。”她忽然欢喜起来,“奴婢听说有喜的人就会头晕不适,小主看着却像呢。”
皇帝皱皱眉,心想怎么可能,便听青樱冲自己温和笑道:“可巧了,晚间的时候江太医过来给永璟和璟兕开冬日进补的方子,这会儿怕还在偏殿没有呢,不如请他过来看看。即便不是喜事,舒嫔妹妹的身子也不容马虎。”
这一语提醒了众人,皇帝不好明说什么,遂沉声道:“春白,你去传江太医前来,替舒嫔瞧瞧。”
春白应声而去,片刻便引了江与彬进来,为意欢请过脉后,江与彬眉间果带了些许笑意,起身毕恭毕敬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舒嫔小主的脉象是喜脉,已经有两个月了呢。”
青樱没想到自己的做法真得让意欢这么快便有了身孕,然而皇帝的唇边只有一抹薄薄的笑意,简短道:“甚好。”
这句话过于简短,青樱却明白皇帝并非是真正欢喜——也不能说一点儿没有,他喜欢孩子,只是他顾忌着太后,并不希望孩子的母亲是舒嫔罢了。青樱不想让意欢察觉出不妥,连忙和声道:“恭喜皇上,贺喜舒嫔。”
意欢毕竟年纪还轻,久久怔在原地,一时还不能相信,听青樱这般恭喜,这才回过神来,低头道:“臣妾总以为自己身子孱弱,不想也有今日。”说罢,眼中已见了清泪。
皇帝不意她高兴至此,亦有些不忍与震动,总是自己的孩子,当父亲的又怎么能不心疼?遂看着舒嫔柔声道:“别哭,别哭。这是喜事。你若这样激动,反而伤了身子。”
青樱亦笑道:“舒嫔妹妹可要好好儿保养着身子呢,头一胎得格外当心才好。”说着一指江与彬,看向皇帝,“皇上,江太医从前侍奉臣妾的龙胎,是极妥当周全的人,不如便让他来侍奉舒嫔妹妹的龙胎吧!”
皇帝神色平静,语气温和得如四月里和暖的风:“也罢,江与彬虽还担着翊坤宫的差事,不过永寿宫也不远,来往方便。舒嫔,你既有孕,那朕赏你的坐胎药以后便不要喝了。”他一顿,声线低迷下去,“许是你一直喝得勤,苍天眷顾,终于遂了心愿。”
意欢小心地侧身坐下,珍重地抚着小腹:“说来惭愧,入宫不过一年,时常与贵妃姐姐和愉妃姐姐说起,姐姐们都说这种事不能急,越急越不容易有,所以这一年来都是有一顿没一顿地喝着,有些时候坐胎药送了来,臣妾一时懒怠就没喝,谁知竟有了!”
皇帝听了这话,不由得看向青樱,青樱却只是神色如常,温温润润地一笑:“本宫与海兰虽是生育过的人,却并不懂药理,也不过信口胡说,偏生舒嫔妹妹也肯信了。皇上赏的坐胎药必定是极好的东西,可以强壮了底子有助于怀孕,否则也不能一时说有就有了。”她看着皇帝,欠身歉疚道:“都是臣妾胡言乱语,若非如此,只怕舒嫔妹妹早就有了,何须等到今日。”
她既然这样说了,皇帝那些微的疑心也就退了大半。想来齐鲁也说过,这方子并不是绝育的,而是每次临幸后喝下,才可保无虞。舒嫔侥幸有了身孕,那也是福气,他又何必亲手伤了自己的骨血,伤了阴鹜。至于这孩子未来如何,是男是女,那就看舒嫔自己的造化了。
“今儿夜已深了,明日再去禀告皇后吧。只是舒嫔,你刚晋封不久,朕不便立刻再晋你的位份。为免旁人非议,待孩子生下来,无论男女,朕也晋你为妃”
意欢眉眼盈盈,如一汪含情春水,有无限情深感动:“臣妾能有幸怀上皇嗣,已是天恩浩荡,并不计较位份,也请皇上无需挂怀。”
青樱轻笑道:“皇上重视舒嫔妹妹和皇嗣,原不在这些虚名上。舒嫔妹妹怀着身孕,不宜熬夜,皇上不妨送舒嫔妹妹回永寿宫去,也让江太医过去看看,别有什么不妥。”
皇帝颔首道:“也罢。你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