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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神行术

宋烈随那人逃出了东骧骏的庄子,那人摘下蒙面,宋烈只觉得面善,细一想在洛竺赖的酒店好像是见过眼前这个瘦长的番邦年轻人。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赤哲奴。他见宋烈虽然身负上乘功夫,但是就这样又急又气地去找东骧骏,难免会着了别人的道儿,心中不自觉地对这个中原的少年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于是,他索性就径自来到了东骧骏的庄子,虽说自己没有功夫,但是也许能暗中帮宋烈一把,就算帮不上,也能亲眼看一场恶战,一饱眼福了。

赤哲奴赶到时,正见到宋烈放火烧庄。他一直躲在一隅,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大青马使出了杀招,眼看宋烈招架不住了,他才现身,救了宋烈的性命。

宋烈向赤哲奴拱手作揖感谢救命之恩。

赤哲奴只是不受宋烈的拜谢,道:“足下堂堂一名中原游侠,怎么可以拜谢我这没有半点儿功夫的番邦浪子?!”

宋烈道:“我们中原人最讲究的就是义,最重得就是知恩图报。倘若不知恩,就不是大丈夫行径,会被人所看不起,会有愧于心的。”

赤哲奴道:“好,你们中原人讲得义气,我理论不过你。不过,今天救你性命的不是我,是我手中的这个小瓶子,这小瓶子可是拜一高人所赐,要谢呀,足下还真应该谢那位高人。”

宋烈道:“少侠的救命之恩就不多言谢了,既然那位高人有此宝物,我想他定有驯服那匹大青马的法子。可否劳烦少侠带领在下去见一见那位高人呢?”

赤哲奴道:“足下分析的也不无道理。只是,不是我不答应你,实在是那位高人来去无踪,不知何处去寻呀……”

宋烈又有些失望了,道:“敢问少侠是怎么得遇那位高人,并获其宝物的?”

赤哲奴见宋烈有些失望,于是详细的说了遇到那位高人及得到那个神奇的小瓶子的经过。

赤哲奴回忆起了他流浪的时光:他在一座山里行走,前方只是不见人家,他已经是一天多的时间没有吃东西了,这样下去恐怕会饿倒在荒山野岭。突然眼前一亮,原来是一只野兔从草丛里窜过,心想:今天不是野兔死,就是自己死了。细琢磨也真是可笑,没想到最后竟然和一只素不相识的兔子不共戴天。

无暇细想,他只有对那只野兔穷追不舍了。眼看就要追上,只是此时赤哲奴已经饿了许久,追逐的时候又耗费了许多体力,已经有些筋疲力尽。这时他捡拾起一块石头,向那只一样被追赶得筋疲力尽的兔子打去。只是,接下来那一幕,想都想不到的几件事情一起发生了。那只野兔躲过了赤哲奴扔出去的石头,时值盛夏,突然下起了大雨,雷声阵阵,一个霹雳就要击在那只兔子身上。赤哲奴大喜,原来是老天爷相助。可是,就在霹雳打在那只兔子身上的那一瞬,霹雳不见了,好像被什么给吃掉了。

那只野兔就这样溜走了,赤哲奴的猎物逃走了,食物没了,他的心被这场盛夏的暴雨给浇凉了。

就在这时,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胯下骑着青牛的老者走到他的面前,只见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腰间也悬着七八个晶莹剔透的小瓶子。

赤哲奴来不及向那位老者问候,只是先问他有没有带饭食。那老者不答话,拿出一小袋子馍,扔给了赤哲奴。人饿了就没有什么尊严了,虽然有些淋湿了,但是赤哲奴仍是如吃山珍海味般大快朵颐。

吃完了饭,赤哲奴才想起问一下眼前这个老人是何方神圣,大雨天来此荒山野岭有何贵干。

那老人自称“醉凌风”,独自一人住在这座荒山里。他手里拿得小瓶子叫做“化雷瓶”,适逢夏天雷雨交加,他闲来无事,正好骑着大青牛上山来用瓶子收一下霹雳玩玩,不想遇到了走投无路的赤哲奴。

赤哲奴也说了自己的来历。“醉凌风”老人道:“既是如此,空山相见也是缘分,老夫无以相赠,送你一只小瓶,做个纪念吧。”那瓶子也是世间的罕物了,那老人这样轻描淡写的就送给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年轻人。其实,送小宝瓶是为放走了他的猎物表示歉意,可那老人偏偏不提。赤哲奴不好推辞,道了一声谢,于是便收了下来。

夏天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太阳出来了,天空更加湛蓝,山上的花花草草经历了一场洗礼更加妖艳了,山间的雾气让人更感清爽,好像一切都是新的。“醉凌风”老人伸出手指向前方,赤哲奴看到彩虹下面是一条路,路的尽头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应该是一个比较热闹的镇甸。

赤哲奴再回头,那个老人已骑牛扬长而去。这天的遭遇如此神奇。

宋烈此时听得有些入神,似乎暂时放下了剑被偷走的怒气。待得回过神来,便问赤哲奴那座山在什么地方。

赤哲奴说:“那座山不大,就在红柳镇的西边,按少侠的脚程,估计用不了半天,就能到了。只是找那个老人,怕是有些云深不知处了。”

宋烈道:“青霜剑是我得家传宝器,倘若丢了我只有以死来谢祖宗。如今也只能找到这个高人来破东骧骏了,找不到也得去找。”

赤哲奴见这个中原少年如此坚决,想必他必能找到破东骧骏的良策,心中暗暗默许,只是提醒他要带上些干粮,以免荒山之中找不到食物忍饥受饿。

宋烈苦笑道:“我今失了青霜剑,已是食不甘味。倘若真的荒山之中三五日找不到那个老人,山中的草根树皮都可以为食,想必是饿不死的。”

赤哲奴便不再说什么。嚼得菜根者,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呢?或许他此刻的内心里对这个中原小子又多了几分敬意吧。

宋烈展开轻身功夫离开了红柳镇,依着赤哲奴所说的话去寻找那座小山。果然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一座小山就出现在宋烈面前。只见木欣欣向荣,泉涓涓始流,花开满山,留连戏蝶,宋烈沉醉于这漫山遍野的景色,心想:这塞北蛮荒之地竟有如此秀丽的小山,真是不可思议。倘若世间没有那么多得不平之事,我此生只是能够屈身于桃源之中,岂不美哉?

正在这时,一阵悠扬的牧笛声又吸引了宋烈的耳朵。他少年时常常看着伯父抚琴,泠泠七弦上,他略懂一些皮毛。至于其他的管弦丝竹乐器,他却一窍不通,更不用说是这番邦的牧笛声了。可是,这牧笛声着实吸引住了不懂音律的他。

宋烈循笛声望去,只见一个牧童骑大青牛走来。走进一看,那个牧童的右小腿被包扎着,像是受了伤。

宋烈走上前去,问道:“小兄弟,你可知山中是否有位“醉凌风”老人?这位老先生仙居何处?”

那小童看了宋烈一眼,很随意地说道:“你所寻得那位老人正是家师,只是非常不巧,他老人家已于前天闭关了。”

虽说不能马上见到那位传说中的高人,但是他的徒儿就在眼前,宋烈似是抓住了一缕希望,忙问道:“敢问小兄弟,尊师入关需要多久呀?”

那小童答道:“少则七七四十九天,多则九九八十一天。这个呀,我也说不上来。”

宋烈心想:倘若待得“醉凌风”老人出关,至少也得一月有余,可是再想想青霜剑在东骧骏手中,恨不能明天就能夺回,怎么能等得了。又见这小童甚是倨傲,像是不屑于与自己说话,便不想多问。事到如今,他叹一口气,拼上自己的性命去战东骧骏了。

也许是那小童对宋烈的无奈起了恻隐之心,向宋烈说道:“家师已经闭关入定,是不容得任何琐事打扰的。我看你风尘仆仆来寻家师,必是有事相求,这样吧,沿着这座山再向前走不到百里的路程,你会看到河边有几间草舍,你可进去寻一个叫“诸天”得人,他会帮得到你的。”

说罢,扬长而去。

牧笛声依然响起,依然如前,那声音渐行渐远,宋烈却再也不觉得那是悠扬的天籁了。

不暇细思,也不顾天已向晚,宋烈只顾再往前走。果然前方有一条小河,时值暮春时节,天上升起了一轮圆月,清风徐来,河边上的柳树飘着絮,桃树和杏树的花瓣随风飘落,前方的路映在月光下,似乎是花瓣与雪花同时在温柔的时光里缓缓流过,唯美的梦幻景象。宋烈沉醉在这如梦般的景色里,但轻身功夫却丝毫慢不下来,似乎唯有更快的速度,才能留下这眼中的良辰美景。就这样,不消得一个时辰,几座轻轻悄悄的茅草屋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宋烈停下了脚步,轻扣柴门,不一会儿就出来一个于己年龄相仿的土著年轻人,引着宋烈进了屋。木桶里打得是门前的河水,加上中原买来的茶叶,放在壶里烧煮片刻,香气顿时充盈着这个小屋子了。

那个年轻人倒了两杯茶,拿起其中的一杯,宋烈知道是要递给自己,不自觉地起身来接。他闻到这故乡的茶叶与异乡的河水融合在了一起,是难以抵挡的诱惑,所以他早就忘记了在中原时的礼节,连句客套话都没有说,伸手就接。

饮茶间,宋烈心想此处很可能就是诸天的庄子,此人或许知道诸天。于是便问道:“中原浪子,因行路操切,路长人渴,前来讨碗水喝,叨扰了。还有一事相求,想向足下打听一个人……”

那人淡淡得答道:“乡间野茶,不成敬意。敢问阁下要打听何人?”

宋烈道:“足下可否知道一位叫“诸天”的世外高人?”

那人平静得答道:“他不是什么高人,正是在下。”

宋烈有些吃惊,他不是不敢相信这么容易就能找到诸天,因为这几间茅草屋中更没用别人。他更惊讶的是那人能够用如此平静的心态来说自己就是诸天,就是宋烈苦苦寻找的世外高人,没有一点趾高气昂,也没有一点自卑,这需要多高的修养!

诸天接着问道:“阁下找我有何贵干呢?”

宋烈深叹一口气,说话有些支支吾吾了,道:“哎……实不相瞒,我堂堂七尺男儿……有事想求足下帮忙……你可知不远处的红柳镇,有个东骧骏……”

一听到“东骧骏”三个字,诸天表情稍有些激动,但很快恢复了平静,道:“东骧骏我知道,我还算是比较了解他……”

宋烈道:“我跟东骧骏本无过节,只是他趁我酒醉之时夺走了我得青霜宝剑。本欲亲自夺回,却因他和他的大青马有些异能难破,几经周折,听说足下有破他之术,穷途之中便来相求,还望足下不吝襄助。”

诸天道:“东骧骏拳脚功夫倒也平平,看阁下内功深厚,又习得中原正统功夫,他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只是,东骧骏有日行千里之能,就这一点,只有练好自己的脚力,才能破他。”

“那匹大青马是一匹有名的烈马,是一匹有龙性的烈马,它一鸣云起,二鸣电闪雷鸣,三鸣大雨倾盆。要破那匹马,只需这三个小瓶子就好了。但是要驯服这匹烈马,除了东骧骏,恐怕得需要一位真英雄了。”

说罢,从口袋里拿出了三个瓶子。第一个瓶子是一个葫芦形状的,只是外表污浊,里面不知道有没有装东西;第二个瓶子有三只脚,似是一个青铜做得酒尊;第三个瓶子晶莹剔透,宋烈只记得跟赤哲奴拿得那个一模一样。

诸天接着道:“只需这三只瓶子,那匹大青马就伤不到我们了。至于东骧骏嘛,我不好正面与其交锋,我看足下中气厚重,想必几天之内能够练得神行术,我把甲马给你,一定可以的。”

宋烈一听有些愣了,道:“我……我行嘛?”

诸天道:“实不相瞒,神行术在下也只是练了没多久。”

接下来的两三天,宋烈便在诸天的带领下,把甲马绑在膝上,烧符念咒,苦练神行术。一来宋烈心里只想着夺回青霜剑,二来诸天的神行术已是练得炉火纯青让宋烈很难望其项背,所以宋烈总感觉自己的神行术并没有进展,只是又多蹉跎了两天。只是在这两天中,他发现诸天也有一颗行侠仗义的心,与自己倒是有不少相似的想法。

来到茅草屋的第四天。宋烈终于等不及了,对诸天说:“感谢兄弟几天来的照顾,只是剑不在手,我得心便一日不安于一日。今天暂且别过,待我去夺回我得青霜剑,专程登门拜谢!”

经过这两三天的了解,诸天知道了宋烈的脾气,纵使他的神行术没有习好,但也不好阻拦,只有拿出那三个小瓶子,道:“丹初兄,倘若见到那匹大青马再放杀着,依次拿出这三只瓶子,想必它想伤你,也是束手无策了。要是见到了东骧骏,你只管带着甲马,烧符念咒,用足内力,想必也能追赶得上他。东骧骏的拳脚功夫和内功都不及你,只要抓得到他,你得青霜剑就到手了。”

宋烈道了一声谢,烧符念咒,使起了神行术向东骧骏的庄子行去。不消得半个时辰,已经来到了庄前。只见大青马威严的站在庄门口,鼻子里穿着粗气,一只前蹄刨着地面,对宋烈怒目而视。

虽说大青马挡在门前,但是宋烈意在进庄寻找东骧骏,想绕过大青马直接进庄,想无视这匹大马,但又怎么可能?

那马鸣了一声,阴云密布。刚刚还是晴空万里,霎时间已是暗无天日,宋烈将信将疑的拿出了诸天送的那个葫芦状的瓶子,瓶塞一开,只见那混沌的阴霾被吸进了瓶子。天际,又是云淡风轻。

那马又是鸣了一声,暴雨倾盆。这雨势甚急,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的打在宋烈的头上、身上,让他睁不开眼,喘不过气。宋烈从口袋里摸出了诸天给的第二个瓶子,瓶塞一开,这漫天的倾盆大雨尽收瓶中。不远处,是一道彩虹。

那马又是鸣了一声,宋烈已经猜到雷电要来了,赶紧拿出第三个瓶子,霹雳刚刚发出,就销声匿迹了。

那马见自己的本事都被宋烈破了,似乎跟人一样有了情绪,有些懊恼,就干嘶一声向庄外奔腾而去。马蹄生风,差点没把宋烈给带倒。

且不说那匹大青马的去向,宋烈进了庄子依旧不见东骧骏的身影。他这次更不搭话,放火就烧东骧骏的庄子。果然,东骧骏出现了。

东骧骏道:“小子,烧人家庄子算什么本事?你要是真有能耐,就还是抓得到我,我就把青霜剑拱手相还。”

宋烈也不搭话,跑上前去,似乎眼看着就要将东骧骏扑倒在地。

毕竟是东骧骏,毕竟是脚力非凡,躲过了宋烈这致命的一扑。

两人一跑一追,飞奔出了东骧骏的庄子。

只是这次宋烈运足了内力,加上初学的神行术,东骧骏不再是一个不能超越的神话了。因为他能看到,东骧骏就在眼前,只要自己再快一点点,就抓住东骧骏了。

可是,宋烈的神行术确实是学得有限。从正午追到傍晚,东骧骏跟他的距离渐渐地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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