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区清晨的六点,天空依然黑雾雾的。
在路上警车遇到了救护车,但因为马上就进兰F县城,赵公安就没有再转车,直接把车开到了兰F县人民医院。
由于是公安一路送来的,医院就没有要求先交押金,马上就安排医生抢救。
铁锥果然伤及了内脏,因为失血过多还输了几百毫升。
好在不是太大的手术,一个多小时就完成。
赵公安听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再输两天水就可以回家,于是放下心来。
看到这个叫黄轲的年轻人还在麻醉中,就准备回检查站,他还要给犯罪分子做笔录,还要给上级写报告,检查站的杂事情还多着呢。
临走前问司机的女人魏芬怎么安排,是不是跟他回去。
她说干脆等黄轲醒了再说,这时候病房里确实需要个人守着。
赵公安就点点头,并替黄轲向她表示感谢,说如果他在路上碰见了她家的车就带个信,然后离开了兰凤人民医院。
清早九点过黄轲就醒了,他看到魏芬就说道:“魏姐,给你添麻烦了。”
“你说啥子浑话呢,不是因为我家的事,怎么会让你遭这么大的罪?要谢也该我们跟你道谢!”魏芬赶忙责怪道。
“这个、其实是件小事,你们也不用总放在心上。”
黄轲说完撑起上半身打算下床,魏芬见状赶忙上前扶住他问道:“兄弟要去上厕所吗?这儿有便盆呢,姐给你接着。”
“呃……这不是的。我想去值班室打个电话。”
黄轲赶紧说道,让魏芬别去拿床下的盆子,她停下来直起身说道:“哦,那你就放心吧,赵公安说你的车有人在照看,不会弄丢的。”
“不是的,我来兰凤其实是有重要的事,约好的上午打电话,不然就麻烦了。”
黄轲已经把脚踩在了地上,但腹部有伤口,动起来还是有点痛,禁不住发出嘶嘶的声音。魏芬急了,使劲按住他不准动,然后转过身把背一弓,嘴里说道:“你伤口痛走不得,爬上来我背你。”
黄轲赶忙婉拒:“不用不用,我自己慢点走就行。再说肚子上有伤口,不能硌着。”
“哦对呀,你看我这个农村人就是笨手笨脚的,啥都不懂。你自己能行?”
“能行,没问题。”
黄轲用空手按在魏芬的肩上借力,再让她举着输液瓶,然后慢吞吞来到值班室坐下,得到医生的同意后,翻出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冉从龙的朋友确实在等他的电话,只不过一直没响,但他也绝不会主动打给黄轲,该有的矜持还是要的。
而且他在想,中午前如果对方还不来电话,他就不打算帮这个忙了。
正在想着,桌上的电话响了。
拿起电话听到是宝源姓黄,吴发坤禁不住开始发牢骚:“你说你是老冉的兄弟我才答应帮你,今天我把啥事都推掉等你的电话,结果现在才打来。
你个年轻人办事怎么能这么不靠谱呢?
你看看现在是几点钟了,我还做不做其它事?”
等他噼里啪啦一通脾气发完,就听话筒里的黄轲说道:“吴哥,确实不好意思,昨晚上我开车路过盐井坝检查站的时候,出了点意外,现在我还在县医院,实在是没法过去找您。您看……能不能过来一下,车费算我的?”
吴发坤一愣,赶忙问道:“你怎么了,算了,别的不说了,你在兰凤医院吗?”
“嗯,是兰凤人民医院,我在XX病房。”
“好,我马上就过来。”
吴发坤的兰凤物资局干部,人脉非常不错,宝源和富城、甚至安西都有不少过硬的关系。
他跟冉从龙打了十来年交道,虽然难免会掺杂些利益在内,但彼此的德性了解得十分透彻,需要帮忙的时候两人之间基本上是有求必应。
老冉在电话里说这个黄轲是他朋友,所以吴发坤就很当回事。
当然如果不守时的话,他完全有理由不帮,但这些怨气,在听说在医院后,就晓得有可能误会对方了。
于是他咚咚咚跑下楼,随便搭了个三轮车往医院赶。
到了住院部,他见到黄轲后只是简单了解了受伤原因,觉得这个年轻人的人品还挺不错。
只是昨晚他托人继续沟通尹家老二的事情时,才发现情况有点小变化。
因为当时被带走的是俩个人,所以之前估计的保证金不一定够,所以他就有必要把情况实话实说。
但他并没让黄轲马上准备钱,而是说等他把人先保出来再说,下差的找机会给他就是。
黄轲对他着实感谢了一番,并叮嘱道:“吴哥,人出来后,还得麻烦你别说是我来请你帮忙,让他直接找车回宝源就是。”
哪有帮了忙却不让对方晓得的道理,吴发坤不禁问道:“为啥?”
“因为他不认识我,我们没有打过交道,我是在帮宝源一个朋友的忙。”
黄轲解释道。
吴发坤闻言一滞,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说道:“好,冲着你这个爽气的性格,下午你就安心养伤,安心等消息就是。”
说完就急匆匆离开了医院。
魏芬见客人走了,就说道:“姐到这时才明白,兄弟天生就是一副热心肠,姐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更讲不来啥感受。反正我把家里的地址和呼机号都给你了,兄弟如果不嫌弃,有机会路过秦北的时候一定来做客,到时候姐给你做好吃的。”
“好啊,我怎么会嫌弃,好了之后一定来,毕竟我最喜欢吃秦省的肉夹馍。”
黄轲笑呵呵地点头答应道,随后又想了想,“魏姐,要不你先走吧,你们还要跑很远的路,我这儿应该没啥事了,再说医院里还有护士,别让哥等得太久了。”
“不着急,让他多等一会儿没关系,等过了中午再说。”
魏芬满不在乎的说道。
“这个……好吧。姐,你们车里拉的是啥呀?”
黄轲也洒脱,不再过分坚持。
毕竟刚做完手术,输着的两瓶子水需要有人盯着,有时还要拿药倒开水等,有个人在旁边确实要方便很多。
只是就这么寡坐也不是个事,黄轲便找个话头聊起来。
“车里拉的主要是鞋子,还有些水瓶脸盆等日杂货。我们车长期跑蓉城至安西之间,虽然车里的货不怎么值钱,但弄丢了后老板也要扣我们的运费,并且以后不一定敢再找我们拉货了。亏得昨晚上你喊那一嗓子,要不然我们就麻烦了。”
黄轲摆摆手,表示这事不值一提,同时他不解的问道:“按说一般的长途货车都有跟车员在押货、或者直接是销售员,遇着这种事情只要去派出所立了案,厂家应该不会怪罪,你们为啥没有押货的你?”
“确实是这样,但是兄弟你不知道,如果车里跟一个押货的,来来回回就要多花一个人的钱,这些开销足够家里俩娃子几个月的生活费。
所以我就跟当家的商量,如果我们跟厂家签了承诺,自己当心点就可以省下这笔钱。
这么跑了好几个月,确实节约了不少,只是没想到今年最后这一趟,时间有点紧,到宝源的时候本来准备修整的,但又担心光棍梁大雪封山过不去,于是就想着连夜赶路。哪知道在检查站堵车了,结果……啧啧。”
“魏姐,我觉得你们以后别去省那几个押运钱,或者最起码不要赶夜路,你们也知道如果丢了货就等于丢了生意,怎么想都不划算、不值得。
另外,我有个朋友正在宣城建厂,今后有可能会在宝源建个仓库,那么就需要长期往宝源、兰凤、富城这几个地方送货,到时候如果时机成熟,我跟你联系下,觉得可以的话就来固定了送货吧,应该比较单纯轻松。”
“真的呀,那可就太好了,到时候兄弟一定记得给姐打电话啊。”
“一定,魏姐。”
闲聊间不知不觉到了中午。
黄轲还不能吃东西,水都不准喝,只能干熬着,但不能让魏芬也跟着挨饿吧?
所以等医生再次检查过后,得知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事情时,黄轲便说道:“魏姐,你去吃东西吧,顺便给哥带点过去,别再因为我耽误了你们交货,我才真的过意不去。”
“这……那好,姐也不啰嗦了,我马上走。兄弟身子好了给姐打个电话,让我也安心。”
“好的,肯定给姐打电话,今后还要来你家吃肉夹馍呢。”
“嗯嗯,要来噢。”
魏芬离开了,黄轲躺在病床上,安心的等着吴发坤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