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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玉镯

鱼小淮一路溜达到厨房,走到门边恰巧听到两个丫鬟在聊天。

一个丫鬟抱怨说:“老崔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走了。二夫人把煎药的苦差事交给我,大热天煎药,我的胭脂都花了。再这么下去我都要变黄脸婆了!”

另一个丫鬟调笑道:“那你可怎么勾引大少爷?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近他,要打水漂了,嘻嘻。”

头一个丫鬟又懊恼道:“你还笑话我?一盒胭脂花了我好几两银子呢。”

另一个好奇问:“多少?”

头一个丫鬟伸出手指比划一下,另一个发出惊叹的声音:“这么贵?”

“当然啦,闻香楼的头牌月儿姑娘用的就是这种胭脂,你闻闻,可好闻了。”

另一个嫌弃地拒绝说:“算了算了,你这都脱了,都是汗味儿,还闻什么。”

头一个丫鬟又开始抱怨道:“唉,都怨老崔,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时候走!”

“你说老崔为什么走,该不会他家出事了吧?听说他的老母亲一直卧床不起,难道没了?”话音小了些,透漏着神秘。

鱼小淮觉得这时候有必要现身了,再听下去她就长墙角上了。于是咳了声:“咳咳,那个,周公子的药煎好没?煎好了我拿过去。”

丫鬟一看是林小姐,未来的周家少夫人,相视一眼恐被听见刚才的谈话。纷纷沉默不语分头干活。

一个丫鬟上前诺诺答道:“林小姐,这就好,待我盛好了给您送过去,不麻烦小姐了,药水烫,免得伤了小姐的玉手。”

鱼小淮摊开手左右瞧着,她这双拿笔打键盘的手现在金贵了不少,心里乐的很。也罢,她想送就让她送吧,她也好好享受享受被人伺候的舒坦日子。

第二天天蒙蒙亮,鱼小淮就被叫醒出发去避暑山庄。古代就是这点不好,明明开车几个小时的路,非要走一天。有这时间,她都飞到欧洲了。

周家出行果然派头十足,各种物品整整拉了八辆马车。鱼小淮和周析坐在马车上,家丁骑马走在前头,丫鬟们坐在载货的马车上。

周析话不多,一路上很是无趣。鱼小淮四处张望,目光落在车上的一叠书册上。鱼小淮瞬时明白了,挑挑眉,嘴角一丝幸灾乐祸,凑到周析身边,“周子疑,你也被罚抄家规?啧啧,你们这家规可比林府多多了,够你抄到秋天了吧。”

周析一怔,反笑道:“林小姐误会了,这不是家规,是周家各个商铺的账本。”

账本?这可是鱼小淮的老本行,好久不干了手痒痒。鱼小淮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随手翻看,字迹工整,流水全面。

“你能看懂?”周析见她看得认真,好奇问道。

鱼小淮蘸着吐沫星子边翻书边说:“懂一点点。”岂止是一点点,她可是跟随导师给大国企做过审计的人。

周析的目光落在书页上,垂眸沉思道:“没想到林小姐竟有这般学识,实在不输男儿。你若有兴趣可借你看两日。”

鱼小淮深吸口气,“真的?这可是周府的财务机密。”能在古代研究他们的财务状况,可是博导都没有的机遇。

周析颔首,“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两日之后,你得告诉我这些账本里有什么问题,如何改进,可否?”

鱼小淮想了想,满口答应:“没问题,小菜一碟!”

路程行至一半,车马在一处空地上停下休息。丫鬟家丁在车外用午饭,鱼小淮和周析的午饭则送到了车里。此时正是日头毒晒的时候,车里如蒸笼一般,用过餐之后,越发让人想睡。可睡又睡不着,鱼小淮摇着扇子眯着眼,忽然想到厨房老崔的事。大晚上在假山里烧纸,又突然消失了,实在是蹊跷。

鱼小淮见周析看书看得认真,丝毫没有困意,便试探问道:“最近怎么不见熬药的崔伯,听说他走了?”

周析放下手中的书卷,单手按了按太阳穴:“怎么突然问到他,你们很熟吗?”很认真地凝视鱼小淮。

她与崔伯确实没啥交集,这样刻意问道令周析起疑也不奇怪。鱼小淮只好随口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没有,就是他欠了我点钱,我得找他要过来呀。”

“我说呢,”周析垂眸思忖片刻,又抬眼淡淡道:“他欠你多少,我替他还给你。”

这么大方?

周析见鱼小淮一副不相信的模样,笑道:“他是周府的下人,欠了你的钱不还,我也有失察之过,替他还债也是应该的。”

还有这么好的事?

周府财大气粗,趁机挣点零花钱也不赖。

鱼小淮伸出五指,信口道:“五十两。”

周析失笑,顿了顿,从袖中拿出一个玉镯,“我也没有现银给你,这个玉镯你若不嫌弃就收着,应该不止五十两。”

鱼小淮接过来仔细看,玉镯成色纯净光泽,要是拿到当铺应该值不少钱,居然白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周子疑也太好骗了。可再仔细想想,刚才的谎实在经不起推敲,一个下人怎么可能向她借五十两这么大的数额?还有周子疑,一个大男人怎么揣着个女人家的玩意儿。

这样一想,怎么感觉上当的是自己?

鱼小淮偷偷看着周析,他风轻云淡般继续垂眸阅卷,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却看上去更俊朗了。

鱼小淮摸着手上的玉镯,着实烫手,连她的脸颊也烫红了。

日暮时,一队车马陆陆续续到达避暑山庄。下了车,装潢典雅的门楣上刻着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水悦山庄。

周析在苏达随的搀扶下也下了车,仰头望着门匾沉沉道:“山水相融,藏于庄中;以水会友,不亦说乎。”

鱼小淮当即明白他的话里是化用了孔子的名言,遂乘着他的话咏叹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此句用在此时别有一番意味。一则二人都带了书画典籍,可谓之学;二则远道而来,赶赴山庄,可谓之远方来;三则道出了她一直说不出的歉意。以前是她误会了周析,周析不但不怪她,反倒理解她,这不正是君子之度量吗?此番借机表心意,也正化干戈为玉帛。

苏达随挠挠头,不解道:“林小姐说的头两句我理解,可这第三句与此情此景有何干系?”

此中含义周析已了然于胸,垂眸淡笑,回首道:“达随,你且该多读些书,才可日益精进。”语毕,与鱼小淮相视一笑,二人相携进了水悦山庄。

徒留苏达随一人摸着后脑勺嘀咕:“这句话我也会呀,可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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