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不大,但桌椅杂物俱全。
在静默中,在昏黄烛火摇曳里,陆越坐在高背椅上,怔怔发神。纷杂的思绪拥拥攘攘挤在一块,混沌一片。
我穿越了……
这就是小说里面描述的武者为尊的大陆?有不可思议的力量,有帝国,有世家,还有,妖魔……
陆越长叹一声,甩甩头将那些纷杂思绪抛开,心思慢慢沉定下来。
本以为蹉跎一世,一死而已。不曾想老天开次眼,让我重再活一世……
也罢,也好……
正思索间,门外响起敲门声。
“请进。”陆越回过神来,收敛心情,道。
推门进来的正是此番与他同行的姬仲雅,她轻声道,
“陆越,我想和你谈谈。”
在刚穿越过来时,在那奇怪的祭坛之上,两人就互报了姓名,也算认识了。
一众穿越众来到这个陌生的大陆,自己又好惨不惨沦落到无人选择的地步,却有一位故乡人同行,即使从未相识,也觉几分亲切。
陆越请姬仲雅坐下,离得近了,姬仲雅眼圈微红,有明显哭过的痕迹。
他暗叹口气,问道,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姬仲雅沉默片刻,烛光照射下她的神色由阴阳不定逐渐坚定,
“我想好了,我打算进骁骑营。”
“李从事说得对,这片大陆和我们的世界不一样,外有妖魔,内有世家,没有我们世界安定的环境,也没有执法公正、人人平等的政权。即使甘于平凡,没有力量,也难料何时大难临头。”
“当时祭坛之上,我们来自各个地方的共有三十多人,或入世家,或受朝廷征召,结果只剩我们两个无人。显然是天赋不算好,无人青睐。”
“即无天资绝艳之才,又无凭无据,想要单凭自己,何其困难。怎么生活,武技功法怎么获取?与其自己挣扎,寸步艰辛,不如走捷径,入骁骑营,省了这些徒劳的奔波。”
“至于征伐凶险,生死难测……”
姬仲雅脸色些许苍白,摇头自嘲笑道,
“或许我还应该庆幸这个世界并没有明显的男尊女卑。不然,或许我连骁骑营都没有资格进入。哪还有什么资格考虑战场生死之事呢?”
姬仲雅说的时候,陆越一直保持沉默。待姬仲雅一番长篇议论,滔滔不绝,继而又如一番话耗尽了她所有勇气一般,轻吸一口气后便不再说话。
陆越沉思片刻,道,
“战事凶险,难以预料。这不可避免。”
“但我观李从事之意,骁骑营之制,殊为特别。虽为一营,实为一府,用前将军亲近之人为将,以邺都六郡良家子为兵……”
“以我想来,骁骑营于冀州的意义,更接近与西汉北军八校,寻常时节翼辅邺都,战事凶急才会奔赴疆场。以李从事之言,大夏开国千有余年,据有冀州也近五六百年。即使寻常战事不绝,但危急之时想来不多,我们不乏时间修炼。”
“虽然我二人资质不高,但既然随那些天资绝艳之才一同穿越而来,又被冀州别驾钦点入骁骑营,想来资质也在中等左右。专门用来培养不够资格,若弃而不用又觉可惜……”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姬仲雅突兀插嘴道,此时她脸色较先前红润许多。
“正是此意。”陆越点点头,脸上有了几分自信,
“只要天赋不算太差,只要付出努力,总归能有出头之日,不落人后。”
“呵,比起努力。我们这些经过了高考、考研的人难道还怕了他人不成?”
噗!姬仲雅忍俊不禁,眉间忧色荡然无存。
虽说陆越自比二人为鸡肋,但有趣的是,二人心中不由轻松了许多。
不怕自己天赋平庸,就怕毫无作用,连挣扎也是徒劳。
……
次日,天色蒙蒙昏沉,大日似升未升。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鸡鸣,继而整座城内雄鸡争相昂首啼叫,偌大冀州城内黎明前的沉寂与黯淡被打破,焕发生机。
陆越也在此时被惊醒。
他豁然睁开眼睛,立起上身。
触目所及处,糊纸木窗,木雕梁栋,暗红几案,同色凳椅……再低下头来,精致藤枕,绸缎棉被……
一切种种,真实不虚,昨日所历,非梦非幻。
“原来不是梦……”陆越怅然呓语,心思复杂,不知是失望还是释然。
良久,看看大日初生,房内亦明朗起来,陆越才从彷徨中摆脱出来,起身换上昨晚杂役送来的便服。
许是此地战事繁多的缘故,这里的便服不似李从事的宽袍高冠,也不似世家宽袍博带,更类似陆越认知里的“胡服”。
两侧开口,下垂至大腿的长袍衣身紧窄,衣袖收紧,内衬贴身短上衣,下着长裤,长筒布靴。
陆越立在打磨光滑的铜镜前,远远打量自己。便服偏白色,殊为合身,搭配陆越冷淡神情,竟有几分俊朗之气。
只是头发不长,无法束发,搭配巾帻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想到这里,陆越一愣,不由摇头失笑,
“这种境地,我竟还有心事考虑外观。果然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时,杂役于门外告知陆越,李从事已在前厅等待。
陆越应了声,出了厢房,正好遇到姬仲雅出得门来。
姬仲雅亦换上便衣,青白衣裤,衬着其人清清冷冷,见到陆越,她淡然点头,没了昨日的惶然。
陆越进入前厅时,李从事正与张驿臣对坐,笑意盈盈闲聊着。
“二位决定如何?”看到陆越二人进的前厅,收敛笑容,问道。
“愿入骁骑营。”二人昨日计量已定。
“哦?沙场凶险,生死难料。二位可知?”李从事稍稍坐正,扬扬眉。
陆越叹息一声,坦然道,
“当此世界,生死之事,终难躲避,不如习武从戎,博自身强大。”
“当真?”李从事却是看向姬仲雅。
姬仲雅面色清冷,点点头,“当真!”
“哈哈。陆兄弟凛然慷慨,姬姑娘巾帼豪杰,何愁壮志不酬乎?”李从事仰头大笑,站起身来,
“既二位主意已定,便随李某速去骁骑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