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被他嘲笑,胖球瞬间炸了毛,伸出圆滚滚的头,狠狠朝魏无因瞪去,两瓣大板牙“呵嗤呵嗤”地呼气,极度奶凶。
魏安歌抿嘴一笑,葱白的手指抚上它的头,正好填满手掌。
“乖,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听到这温柔的声音……
胖球愣了愣,片刻间,立即鸣金收兵,嘴唇轻抿,暴瞪的大眼笑弯成月牙,当真一副乖巧模样,看得魏安歌心襟荡漾,大呼可爱,又狠狠蹂躏了几下。
眨眼间,便瞧见前方,魏无因气哼哼的背影。
“哎……师哥……”
听得呼唤,他站住脚步,半转过头来,露出俊美的侧颜,声线无比傲娇,“干嘛?”
“那个”,魏安歌抱歉地笑了笑,满脸都写着“讨好”二字,小心翼翼道,“厨房还有两碗鱼翅鸡腿,是今早晨起,吩咐蔡襄特地做的,味道胜过留仙阁的百倍……”
魏无因勾勾嘴角,微昂起下巴,藏笑道:“哼,现在知道关爱师哥啦?”
“……呃……”
“胖球今日陪我早起,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我担心饿坏了它,便辛苦师哥……跑一趟。”
“魏安歌!”
一道怒吼从前方传来。
他压抑着怒气,不满道:“我起得比它早,而且这家伙,明明刚刚才睡醒!”
感受到浓烈的杀气,胖球“嘎吱”地怪叫一声,眨眼的功夫,便溜到魏安歌的袖中,待觉安全后,才朝他探出头,得意地挤眉弄眼。
“略略略~我可爱,我最大!”
“好啦。”担心胖球吃亏,魏安歌主动出面调停道,“好师哥,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吓唬它啦,否则吓破了胆,可怎么好?”
说完,她掏出胖球,温柔地抚摸安慰,眼神极尽宠溺。
男子顿了顿,嘴角一勾,无奈地叹口气,“好嘛。”
那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隔着冰冷的空气,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袖口,目光电光火山,笑容极其温柔。
“我是姐姐的朋友,照顾胖球是应该的呢。”
“胖球等着哦,哥哥这就去给你拿。”
几乎与此同时,魏安歌感觉到袖中一震,整只长袖,都在不住地剧烈颤抖,兀自觉得好笑,朝魏无因点点头。
“多谢师哥,我在前厅等你。”
说完,她伸出双手,接过魏无因手里的白瓷缸,看到里面焦黑的“木炭”时,目光猛然收紧,颦眉道:“今日,必将水落石出。”
“你是说?”
“我要抓鬼。”
“抓鬼?”他亦沉下脸,紧皱着眉头,半晌后,才无所谓地耸耸肩头,“我不关心陌府是否有鬼,我只担心你的安危。”
“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地方,咱们可以走,去寒眉山,去……”
“怎么?魏大夫要离开此地?”
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耳边传来,一个熙和明朗的声音,二人都惊了惊,陡然转头看去,一丛万年青郁郁葱葱,湘妃竹旁的羊肠小道上,陌暖离缓缓现身。
他走到魏安歌的身后,站定了,颀长的手指伸过来,接过她手上的物件,熙和道:“我刚处理完事务,便抄近路来寻你。”
说完,他看向了魏无因,笑道:“偶然撞见,并非故意听你们说话,魏大夫别见怪。”
魏无因心中不悦,脸上勾扯出生硬的笑容,“陌公子过谦,这里是你的府上,自然想去哪里都可以。”
说完,他看向了魏安歌,“我去给胖球拿鸡腿。”
见这场景,她赶紧点点头。
待魏无因走后,魏安歌才轻舒一口气,转头看着身后的人,笑道,“仵作早已在前院等候,咱们快走吧,我要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陌暖离蓦然颔首。
四目相对,丝丝微妙的尴尬,让魏安歌的内心慌乱不已,原本白皙的脸颊,霎时变得绯红,低垂着头,径直地往前方离去。
身后的人,亦自觉地抬腿跟上。
陌暖离嗫嚅了半晌,只感觉胸口处,在“突突”地剧烈跳动,十分忐忑,“咱们的婚事,承伯找人算过了良辰吉日,便在七日之后。”
魏安歌的心头一紧,始终低头不语。
见她不说话,他接着道:“若是不满意,我便吩咐下去,一切从新再办。”
她的眉头紧锁,觉得胸口憋闷得喘不过气,良久后,终于停下脚步,看着他的眼睛,艰难地开口,“阿离。”
这是第一次,她这般亲密地唤他。
陌暖离喜出望外,疲惫的眼中,迸射出彩虹般的光。
“阿离”,魏安歌再次轻唤一声,水润的眸中浮现出忧伤,暗自深吸了几口气,终于鼓起勇气道,“咱们……换回庚帖吧。婚事作罢。”
陌暖离的目光诧异,却并没有立即接话,许久后,才满含歉意道,“对不起,是我太性急,若你还未准备好,婚期可以再缓缓。”
她死死咬住嘴唇,拼命地摇头,“不是。”
“阿离,我……”
“安丫头!”陌暖离低声喝住她,期待的眼神中,带着丝丝渴求,“我希望你,能够再考虑。”末了,他补充道,“他,给不了你幸福。”
说完,他扬长而去。
看着眼前的背影,魏阿歌的内心五味杂陈,回想起夫人的好、老爷的包容、陌桑对自己说过的话,霎时间脑海轰鸣,头重脚轻。
真的做对与否?
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一阵疾风吹过,周围的林木飒飒作响,几个做事的婢女迎面走来,走过她身边时,不约而同地躬身请安。
前院的厅堂中。
刚转过门槛,便看见两名男子,约摸四十来岁,都穿着灰褐色的布衣短打,满脸苦黑的褶皱,一瞧便知是底层人。
他们坐在两端的太师椅上,一看见她来,都齐齐地站起身,低着头,恭敬地抱拳相迎。
“少夫人安好。”
魏安歌亦屈膝福了福,回礼道:“二位久等。”
见状,两名男子十分诧异,惊异得面面相觑,其中一名男子慌张道,“府上的礼数虽然周全,但少妇人如此大礼,实在当不起。”说完,又拱手拜了拜。
此时此刻,她将满腔惆怅都抛到脑后,也不再计较,道了声“请坐”,便径直朝上方的位置走去,与陌暖离平坐。
堂前的檀木茶几上,摆放着方才的瓷缸。
魏安歌指着缸中的焦炭,朝二人和笑道:“请二位查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