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骑着黑马载着若水一路驰骋到一座小镇的旅馆附近,他们下了马,彼得将马拴在一棵白桦树下面,后面是一小片白桦树的树林,夜光里还抖擞着微亮的叶。
旅馆对面有一家小酒吧,亮闪闪的招牌上写着“60’吧台”,外面的小停车场摆了几辆黑色和白色的汽车,更多的是摩托车,不仔细看,还以为这是美国上世纪地下派对的场外出租车位呢。
那粉红与蓝紫色交接的灯牌照得地面上的拦杆很格格不入地装在这儿似的,若水同彼得不假思索地打开了那扇薄荷蓝的木门,门铃随门打开而叮铃一响,便来到一个排了几朵零碎小黄挂灯的前厅,一个买烟酒杂货的高个女人正在抽烟看杂志,能看到那杂志的封面是个女歌星。
“哈喽,要帮忙吗?”高个女人问道。
“hi,是的,请问这里是酒吧吗?”彼得疑惑地说着。
“当然啦,就在那边,去吧。”高个女人指着旁侧的蓝水晶的门帘说道。
“那走吧。”若水道。
两人向那扇连坠着缕缕蓝水晶的门帘走去。
“直接打开左边的门就是了。”高个女人通知道。
若水伸手揭开冷冷的蓝水晶挂件,里面是个侧面通风的走廊,走廊很短,又像是房檐,往右便能瞧见幽静的夜和寂静的白桦树林。
若水打开走廊左边的木门,里面聚了不少人,屋顶上吊起的琉璃彩灯摇曳出花瓣似的彩斑,镌刻上水流的沙纹似的,处处隐现起滴滴的暧昧和苦恼的心。
里面正播放着美国摇滚歌手普雷斯利的《夏日之吻,冬日之泪》。
“夏日热吻,冬日泪花,像星光一般逐渐消失......”歌词涤荡在酒吧里,人人正聊天与喝酒,并没有注意这对初来之人。
彼得同若水坐在柜台旁的黑色转椅上,椅子很高,把坐在上面的人托举得慵慵懒懒的。
“你们第一次来?”吧台男子从柜台对面的另一边走过来,问道。
“是的,有什么酒吗?”彼得道。
“看你想喝什么了。”
“鸡尾酒吧,杏子鸡尾酒。”
“好极了,女士,你呢?”
“我也点杯鸡尾酒,最普通的那种。”若水答道,她把手摊在柜台的玻璃上。
吧台男子很年轻,穿着黑西服,他一边从上面下面的厨窗里备着酒品,一边询问道:
“你们是情侣吗?”
“不是。”若水脱口而出,她没有给彼得任何先说话的机会。
“不会是情人吧?”酒保又问。
“也不是什么地下情人,你别乱猜。”彼得道。
“只是出来喝一杯,放松放松。”若水道。
“是吗?呐,杏子鸡尾酒和普通鸡尾酒。”酒保边说边把两杯色彩斑驳的酒放到彼得和若水面前的黑色杯垫上。
彼得尝了一口,道:“真不错。”
“这可是这附近最好的鸡尾酒,不管有人信不信,一但他喝过之后,准会从嘴里跳出一句‘啊,真不错’,这是肯定的。”酒保过来自豪地说着。
“确实不错。”若水道。
“先生是外地人吗?”酒保道。
“是。”
“听口音,就不是本地人,你是出过国?”
“我从美国过来的。”
“是吗?欢迎,我也真想去美国看一看。”
“一定有机会的。”彼得道。
“他可是中美混血呢。”若水插了一句。
“请问这里为什么叫<60’吧台﹥呀?”彼得询问道。
“是因为老板是六几年生人吗?”若水也问起来。
酒保笑着,说:“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了,不是因为我们老板是六几年生人,而是因为他个人很喜欢六十年代的美国音乐,尤其是‘猫王’的摇滚。”
“你什么都不是,就是一条猎狗,整天叫个不停......”酒保哼唱起一段“猫王”的摇滚歌词来,但却是中文演唱版,他唱了几句,就止住了热情。
“见笑了,见笑了。”酒保随即抿了一口水。
“是吗?我也很喜欢普雷斯利,他是个很性感的人,我是说他在歌唱上面很出色。”彼得道。
“是非常迷人,一囗低音摇滚。”酒保随即补充道。
酒吧里之后骤然停了之前的歌,开始放了新歌。
歌词里唱起“今晚有很好的摇滚乐,哦,我们将会摇滚,我们将要把所有悲伤摇滚掉......”
于是,房间里升腾起欢快的脚步和节拍,若水也同彼得加入了这摇滚的时间里,纵是人们融入一团的。
正当若水开心地笑时,明成带着手下小黑进来了,其他人还在跳他们的,明成则一把将若水拉了出来,去到外面的走廊里,彼得一转身找不到若水,之后则被小黑拦在了里面。
“快跟我回去。”明成皱眉说道。
“干嘛这么着急。”若水应声。
“宴会已经被弄乱了,偷马的人是他,不是你,你只是被他强迫着骗到这里来的。”
“什么?他可没有强迫,而且他只是借一下那匹马,他要是想偷早就跑路了,宴会的事等回去,我和钱老板说清楚。”
“你就这么向着这个毛小子?”
“我没有向着谁,是你一直在编一堆话在告戒别人似的。”
“我希望你离他远点,我担心你,你说你不舒服,我看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宴会那边我去解释。”
“你要打算怎么对他?”若水简短地问道。
明成沉默了一会儿,彼得从房里冲出来,小黑也跟了出来,明成挥手示意小黑不必拦截彼得了。
“是彼得先生吧?”明成问道。
“我是。”说着,彼得转身对若水道:“他没对你怎样吧?”
“没有,这位是我表哥。”若水笑着介绍着。
“噢,表哥好。”彼得说完去和明成握手,明成不情不愿地伸手去握,他甚至被对方温热的手给刺激到了,即便他并不讨厌温热的东西,但在这一刻,空气里的灰尘都是厌恶的温热,廊道顶上的灯光也是厌烦地似冷非冷的干燥。
“彼得,我要先回去了,再见。”若水说完,便跟着明成走开了。
“要我也回去解释什么吗?”彼得担忧地说。
“没事了,你走吧,记住,以后老实点做事,这对你这个外乡人有好处。”明成说完,就支着他黑黑冷冷的西装离开了,眼神里抛出几片轻蔑。
彼得默不作声,他追上去,眼看着若水同明成上了汽车,小黑把那匹黑马牵过来,骑走了。他甚至都没有想到如何告别,就已经等到离开的时候了。他有点不悦地钻到后面的酒吧里,他继续喝他的酒,也不管酒保出于关心的安慰。
他直把注意力浸在酒精里,仿佛战场上失败的战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