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淮握着笛子的手紧了紧,放到嘴边徐徐的吹了起来。
一阵与萧声似像非像的音调从笛中流泻了出来,应和着萧声的旋律,回荡在竹林之间。
温景淮才是以音律杀人闻名的鬼谷先生的唯一继承人,如今有他在旁协助,阵内的玉长书顿时觉得轻松不少。
很快,萧在她的吹奏之下,旋律越来越快,本悠扬的音调也变得愈来愈迅猛。
到最后,早就不是什么优美的曲子,硬生生是魔音入耳,令人难以忍受。
但也仅仅对于别人而已,经过乱葬岗孤身奋战,杀人如麻的她,却无动于衷。
她宛如一个胜利者般,勾唇微微一笑,豆大的汗珠从人姣好的脸颊滴落,不难看出此刻的她已经接近透支,靠着毅力强撑。
她芊芊素手在萧上移动的越来越快,快到最后只能捕捉到一丝残影。
终于在一声刺耳的嘶鸣声中,一切归于沉寂,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以及几乎淡不可闻的竹香味。
“长书!”
谢怀终是安耐不住跑入了竹林,脚踩着无数条青蛇的尸体,借助着轻功一跃而起。
将已经晕倒了,此刻正极速下坠的玉长书稳稳的抱在怀里。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受。
仅仅在外等了一刻钟,却不知道他心里是有多么着急与焦心,仿佛一下子便过了十五个春秋。
他看向玉长书的眸子溢满了心疼,轻柔的拂去人脸上的汗水,目光寒冷的在满地残尸上一晃而过,薄削的唇上勾起一抹冷笑。
这次,无论是谁,本王都叫你们粉身碎骨!
刚走出竹林,赵世容看着谢怀抱着玉长书走了出来,松了一口气。
提心吊胆无处安放的心此刻也揣回了肚子了,他暗自默念了几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后便一个箭步走了过去。
从遇见开始便一身傲骨,清冷至极的她,如今却如此狼狈不堪。
赵世容只觉得心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猛的刺了一下,无法表述的感觉渐渐的在心底弥漫开来。
云逸走到谢怀身边,毕恭毕敬的问道。
“竹林里的蛇如何处置。”
“烧了。”
“可要调查此事?”
“查,无论是谁,杀无赦!”
“是!”
云逸领了任务,毕恭毕敬的对着谢怀点头,便再一次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谢怀现在心乱如麻,根本无心管辖其它事情,一颗心全挂在了玉长书身上。
现在只想把怀里这个女人带回去好好医治。
最起码叫她好好休息。
“皇叔这是要去哪里?”
谢道明神色不明的拦住了谢怀,有些担心的在玉长书发白的小脸上一扫而过的问道。
“回王府。”
一旁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太皇太后有些心疼的看着玉长书说道。
“不妥,哀家会命人腾出慈宁宫西殿让她休息,不必带回摄政王府了。”
话落,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太皇太后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沈芸华。
“也好,多谢皇祖母。”
“快去吧。”
谢怀不顾身边站着的是什么哪个太子,还是亲爱的皇侄,毫无波澜的神色破裂出一丝担忧,抱着玉长书就往慈宁宫的西殿走。
……
“王爷,该上朝了。”云逸看着已经坐在这里守了玉长书一天一夜,纹丝未动,眼底已经充满红血丝的谢怀。
他不免有些心疼的在旁边说道。
“本王重病,最近便不去上朝了。”
自从昨日回来之后,玉长书再未醒过,虽说太医只说是劳累过度。
可他总是放心不下来。
谢怀坐在床边紧紧的攥着玉长书手,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般。
“可是..王爷...”
谢怀语气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本王一日不上朝,不会有什么大事,江山和天下都是陛下的天下,不必担忧这么多。”
云逸默,淡淡的看着躺在塌上昏迷不醒的玉长书,轻轻的叹了口气便消失在屋内了。
而谢怀也衣不解带就这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照顾她,这么一晃三天便已经过去了。
……
再醒时,已近正午,日光透过窗子暖暖的洒在屋内,让人不由得产生一丝暖意。
玉长书仿佛做了什么噩梦一般,有些不安的猛的睁开了眼睛。
而眼睛也因太久没接触到光,一瞬间视线迷糊到什么都看不清,眼球也剧痛无比。
紧接着迎来的便是头部宛如撕裂般的疼痛。
“嘶!”
她轻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半靠着墙勉强坐了起来,垂下眸子,谢怀的睡颜便猝不及防的映入眼睑。
本英俊潇洒,有棱有角的容貌,却长出了青灰色的胡渣,看起来略显沧桑。
他此刻眉头却紧紧的锁了起来,仿佛被什么困住了一般,看样子睡得也是极其不安稳。
玉长书有些不自在的想要将被谢怀握着的手抽回来,却无论怎么用力,谢怀的无动于衷。
她淡淡的叹了口气,眼底划过一丝心疼,稍瞬即逝,快到她自己都捕捉不到。
算了,让他休息一会吧。
不知是谢怀敏感还是刚刚玉长书拔手的动作过大了。
就当玉长书正细细打量着谢怀沧桑的眉眼的时候。
谢怀有些笑意的声音便幽幽的响了起来。
“怎么,长书宝宝醒来就想着调戏本王了?”
玉长书面色一沉,趁机拔回自己的手,冷冷的看着谢怀。
谢怀因为坐的时间太久,此刻想站起来却因腿脚发麻只能坐在床边。
他问道。
“你身体可有不适?”
“我好的很,不过如果王爷腿脚不适站不起来,长书不介意好人做到底,帮王爷一把。”
谢怀笑了一声,半扶着床刚站起来小腿肚就猝不及防的遭到了玉长书的一记暴击。
随后整个人在意料之外的朝着玉长书的方向直直的倒了下来,将人硬生生压在了身下。
“你!”
玉长书十分懊恼自己刚刚的举动,伸手就要将谢怀推开。
此刻的谢怀身下压着的就是他魂牵梦萦的玉长书,神色略显呆滞,大脑呈现了片刻的空白,本想站起来,却忍不住嘴欠的说道。
“长书宝宝便如此迫不及待的想占有本王了?放心,本王一直是你的。或者说是沈芸华的出现让你吃醋了?”
他发现自从沈芸华出现后,玉长书对于自己的态度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变化,这让他暗自欣喜。
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所有的表现都不过是她保护自己的躯壳,他不信,她对于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
“王爷请自重。”
玉长书寒着一张脸,语气冰冷到了极点,伸手,毫不犹豫的将压在身上的谢怀推开。
谢怀身上本就有重伤未愈,猝不及防的被推了开,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
玉长书恢复了往日清冷的模样,从床上站了起来就往宫殿外走去。
好不潇洒
谢怀握住人手腕,将人拦了下来说道。
“今晚宫宴,你必须赴宴,别逞强,乖,在这里休息一会,到了时辰本王叫你。”
后面也不知道谢怀用了什么办法,反正是将玉长书不情不愿的留了下来。
一晃数个时辰过去了,夕阳的余晖毫不留恋的抽走了最后一点光辉,夜色降临。
玉长书简简单单的梳洗了一番,未曾带侍女,面色冷淡的跟在谢怀身边走进了大殿内。
大殿内歌舞升平,舞姬们穿着水红色的衣裙,一个个扭动着腰肢,仿佛一朵朵芍药开在了大殿内,好不妖娆。
龙椅空悬,皇上还没来,而他身边摆着的两张席无疑是摄政王和当今盛宠一时的贵妃娘娘的。
只见一身着淡紫色华衣的女子坐在那里,她眉眼清秀,虽谈不上倾国倾城,却也别有一番风韵。
她好像是看见玉长书了,对着人淡淡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玉长书也回以一礼。
不止她看见了,该看见的人也都看见了。
温景淮离席走到了玉长书身边,温和的开口。
“玉小姐感觉如何?”
玉长书难得不寒着一张脸,温和的回以一笑。
她就算再冷血无情,可对于救了自己一命的人还是心怀感激。
“多谢太子殿下关怀。”
温景淮看着玉长书略显苍白的脸色,抿了抿唇又温润的说道。
“玉小姐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此话一出,让在场的大多数人分分侧目,再一次会想到那日玉长书用一支萧轻轻松松便救了人的“丰功伟绩”。
有人欢喜有人忧。
不少大臣和闺阁女子纷纷探头看向玉长书。
他们想知道,到底是何等女子有如此胆识,令世人刮目相看。
玉长书不知道,在她昏迷的短短三天里,这天下很多事便都不一样了。
被一纸休书拒回的废材草包,此刻却冠满京城。
玉长书笑了笑说道。
“太子谬赞。”
谢怀仿佛又回到了传闻中叱咤风云,不近人情的摄政王,他对着温景淮点了点头后对着玉长书说道。
“长书和我同席如何?”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