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韦佩被铁御史一呵斥,知道自己说得太简单了。于是,又嗑了一个头说道:“小女子韦佩,夫君姓韩单名幸,公公韩愿,原是文渊阁大学士,婆婆韩张氏。小女是半个月前,被养闲堂的人掳掠进养闲堂的。”这次回答,她增加了内容,将事情的经过也讲清楚了。
铁御史问侯爵道:“卫利兄,你可认识这个女子么?”
侯爵不屑一顾的样子,说道:“不认识。”
铁御史说道:“卫利兄,此时你识得也好,不认识也罢,这个女子可是从你的内宅走出来的喔!众目睽睽之下,你已无从抵赖囚禁韦小姐的事实了。你可知罪么?”
听了铁御史这般话,侯爵气得发抖。他见到这番情景,确实无话可说。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看着铁御史。
铁御史并不理会他,指着铁中玉道:“卫利兄,你可认识他么?”
站在面前的铁中玉虽然洗过了脸,但脸上仍然是花里胡哨的。
侯爵看见铁中玉,昨夜的事立即浮现在眼前,不由得一惊,说道:“你,……”
铁御史朝侯爵笑了笑。对铁中玉说道:“你等辛苦了。小丹,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先跟少爷去客栈歇息,晚上到府衙来见我。”
侯爵此时才恍然大悟,他摇摇头,长叹一口气,说道:“唉,老夫中计了。”
铁御史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说道:“卫利,你还有话可说么?尽管你说,并未有霸占韩学士私宅的意愿,但你养闲堂内宅囚禁韩学士儿媳一事,乃是事实。先皇赐给你祖上养闲堂,是让你休养生息的,而不是让你羁押年轻美貌女子的。私设禁室,囚禁女子是有罪责的。”
侯爵突然离座,径直走到侯孝面前,用足蛮力,一挥手,啪,啪。左右开弓,就是两个耳刮子。打得侯孝嘴角顿时鲜血直流。接着,他又一把狠狠地抓住侯孝的胸襟,往下一摁,侯孝乖乖地双膝跪倒在他面前。然后,对侯孝咆哮道:“你这贼子,快说,韩学士宅院和那女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侯孝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想躲是躲不过去的。但又不能真情相告,说了是为柳莺和他能假韩学士的院宅私通,死的就不是他一个人了,而是三个。他顿了一顿,想唯有将事情推在老头子身上,还能过关。他决定冒一次险。于是,他战战兢兢地说道:“那日,我陪老爷往郊外狩猎。回来的路上,正巧在韩学士的宅院门前歇脚。老爷对韩学士的宅院,赞口不绝。小的以为老爷喜欢那宅院。故而拿了五百两金子去买他的宅院。哪知韩学士不肯,于是抢了他的媳妇,要他用宅院来换。此事与老爷无干,都是小的自作主张。”
侯爵听完,舒了一口气。他转身给铁御史作揖道:“卫利知罪,都是我对手下管教不严,请御史兄高抬贵手。但此事老身确实不知情。”
2
铁御史与郭仕之交换了一下眼色。意思是说,侯孝的陈述与刚才侯爵的猜疑吻合。
铁御史说道:“那好,侯孝我们带走。抢夺韩学士祖屋及他儿媳之事,你是否知情,由刑部审定。老夫明日就回京回奏圣上。”
侯爵看了一眼侯孝,并没有说什么。
铁御史吩咐郭仁之道:“郭仁之,好生将侯孝羁押在府衙,择日解往刑部。”
郭仁之答道:“是,属下领命。”
郭仁之领着士兵,押解着侯孝退出了厅堂。
铁御史也站起身来,准备走了,最后他对侯爵说道:“卫利听着,近日务必安居在养闲堂,不得擅离,随时听候传讯。”
3
在袁妈妈的住房内,聚了好多人。刚才妈妈一出现在杂耍院大门口,就被众人围住了。但她并没有搭理他们。只顾自己用手绢擦着眼泪,没精打采地直往自己的住所走去。众人跟了进来。七嘴八舌地问着:“妈妈,明玉呢?”、“妈妈,明玉怎么啦。”、“妈妈,你见没见着明玉。”……
袁妈妈什么也没说,一屁股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只管擦着眼泪,还轻声地抽泣起来。进屋的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稍停。梅娘小声地对大家说道:“众人听着,都出去干活吧,让妈妈静一静。有什么事情,我会招呼大家的。”
可是,谁都不想离开。还是月娟乖巧,打破了僵局说道:“走吧,让妈妈一个人待一会。”在月娟的带动下,人群开始移动,陆陆续续地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留下妈妈、梅娘和彩媟。三个人默默地坐了一会。袁妈妈的情绪好了许多,也不再哭泣了。梅娘小声地问道:“妈妈,你老没见着明玉?”妈妈点点头。梅娘又问:“探得她的消息没有?”妈妈摇摇头。
梅娘和彩媟面面相觑。三个人又开始沉默无声了。
4
在养闲堂内,当日一早,家丁们听说京城来的士兵,已经将养闲堂围了个水泄不通,就率先慌了手脚,四处寻找侯孝,又不见他的踪影,于是乱作一团。接下来前边传来命令到正堂集中。于是乖乖地聚集在正堂前的院子里,听候发落。
养闲堂内院里,知道内情的恐怕只有柳莺一个人。昨夜,她吓得不轻。预感到自己的末日到了。睁大了眼睛,蜷缩在柚木大床的角落里颤抖着,一动也不敢动。那时,不要说起来闩门,就是让她将身子挪到床沿上来,她都没这个勇气。过了大概一个多时辰,见没有动静了,这才慢慢地躺了下来,但还是不敢睡着。她不知道下一刻,屋里又会发生什么事情。直到天快放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秋蝉睡得很死。外房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她全然不知。同平日一样,天亮了才醒过来,起床去服侍奶奶。她走卧房跟前,见房门开着,还以为是被风吹开了的,并没在意。进了房间,她见柳莺“睡得正香”,更将房门开着的事,丢在脑后了。她并没有去叫醒柳莺,照理收拾屋子。她觉得很奇怪,地上怎么会有腰刀的,而且,她认得那腰刀是军爷的。但她没有去细想,作为丫环也不可能会去细想。
柳莺醒来了,她坐了起来。见秋蝉象通常一样为她打来了洗脸水,厨房也送来了早点。她又察看了一下秋蝉的神色,发觉周围的一切并无异样,这才放心了一半。然后,她突然看见放在远处一张椅子上的腰刀,神情顿时又紧张起来了,心跳加速。但她并没有显露在脸上,这是柳莺的老到之处。她只是又一次观察秋蝉的反映。
秋蝉见柳莺醒了,便笑嘻嘻地说道:“奶奶好睡。时辰已经不早了,奶奶还是先漱漱口,吃了早点,再让丫头为你梳妆。”
柳莺没有搭理,也没有动作。但听了秋蝉这番话,柳莺相信昨天的事,这丫环全然不知。秋蝉不知道,外面的人,只要那蒙面的人不说,便不会有人知道。这让她的心又放下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