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时近黄昏,落日似金。历城河江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小船在江面上缓缓行驶,渐渐地划近历城县码头。
小船的船头上站着铁中玉。他见到如此绚丽的景色,不觉得想起白乐天的名句,“一道残阳铺江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来。他一时兴起,稍稍思索,便将后面两句改成了“消魂光景无人觉,与我谁能乐此同。”
铁中玉自从救了韦佩,又安排妥帖袁妈妈的事宜后,便即刻回京城去了,他要准备乡试和会试。乡试自然不必说,三场过后,他与韩幸双双榜上有名。铁御史十分高兴,将韩幸请至家中小酌,以庆贺他们高中,希望他们再接再厉,明年能金榜题名。原本想留韩幸在府中小住,一来好与铁中玉作个伴,切磋诗文,备考明年会试,更上一层楼;二则亦可免得韩幸徒劳往返。谁知,韩幸思家心切,言道,家中老父有病,又韦佩有孕在身。故铁中玉只得相送韩幸出京,回家。第二年春闱,两人又是同榜题名,虽非一甲前三,亦在二甲靠前。铁御史仍想邀韩幸到家小酌,以庆贺双双金榜题名。谁知韩幸未等发榜就回了家。至今未获他的消息。据悉是放了地方官员。
铁中玉中了进士后,在翰林院见习。期间,他告了个假,与小丹俩,回了一趟大名府,探望爹爹、奶奶,外公、外婆。一则将自己高中的消息告诉四位老人,二则也带去了爹娘的问候和礼物。
老人们听了自然高兴非常。
铁中玉见习期满,吏部放任他为湖州知府。此番,他正坐船走马上任。
然而,他虽然身上带着湖州知府的印信,仍是一身书生打扮,只不过腰里多了一口宝剑。一来防身,二则也算是一种气派。
船尾是艄公,小丹坐在船舱里休息。
铁中玉看到天气又好,历城县江面上又船来船往,十分繁忙。码头上也有人在上下船只。便问船家道:“船家,这是什么去处,如此热闹。”
船公言道:“客官是问这县城么?这是历城县,在这一带可称得上是鱼米之乡,饮食之美味远近闻名。临近又有南山、镜湖景致,往来客商甚多,故而富庶。倘若客官有兴上岸,老汉就此泊了,等上一二日也无妨。”
铁中玉听说,此处有美食可尝,有风景可玩,来了兴致,说道:“那就有劳船家就此泊了,待我上岸一游。今晚宿在岸上,后天一早即归,行李诸物暂寄船上,可否?”
船公言道:“客官尽管放心,有老汉在,行李诸物决不会丢失。”
铁中玉招呼船舱内的小丹道:“小丹,出来,我们上岸去。”待小丹走出船舱时,他又笑着说了遍:“小丹,我们上岸去玩耍,玩耍。”
小丹问道:“那行李!”
铁中玉道:“你担心什么,由船家看着。我俩去一两天就回。”
小丹看着铁中玉,很高兴地笑了。
小船渐渐靠岸,船家插了竹篙,系住缆绳,将船停稳。铁中玉和小丹未等船家架起跳板,便一纵身跳上了岸。
铁中玉拱了拱手道:“多谢老伯。”
船公见他俩身子如此敏捷,笑嘻嘻地扬扬手,说道:“不碍事。”
2
那天,天香阁酒楼的生意好得很,店堂里点着灯笼,烛火。小二在不断地吆喝着。
在靠墙的一张桌子上,坐着过锷、聪子和两个衙役。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桌子上杯盘狼藉,两个衙役也有几分醉意。过锷的手头边有一黑色的小包裹。
过锷将小包裹推到衙役的面前,说道:“此事就全仗二位兄弟了。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衙役面露喜悦,拱手说道:“好说,好说。到时,过公子等着拜堂就是。”
过锷站起身来说道:“二位自便。兄弟告辞。”聪子也随着站起了身子。
衙役说道:“多谢公子,请公子走好了。”
店小二见过公子站起身来了,便招呼道:“门上听着,过公子会账,二两三钱五分。”
楼梯口,铁中玉和小丹正巧上楼。与过锷和聪子擦肩而过。铁中玉看了一眼过锷,又顺着他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衙役。
店小二笑嘻嘻地说道:“二位客官,这边请,窗口亮堂。”
铁中玉和小丹由店小二引导,在靠窗的桌子前坐下。铁中玉将腰间的宝剑解了下来,放在桌上。
小丹与店小二在点菜。
两个衙役站起身来,向楼梯口走去。
店小二道:“好嘞,客官稍候,茶水马上来。”
铁中玉朝小丹笑着,没说话。
小丹问道:“少爷,你笑什么,我菜点错了!这些都是你喜欢的啊。”
铁中玉依然笑着道:“谁说我笑你了。我是笑此处非圣洁之地。”
小丹追问道:“你凳子还没坐热,怎的就知道人家的坏处。”
铁中玉言道:“你没听见,刚才那位公子,愿花二两三钱五分请两个衙役吃饭,这里面没鬼才怪呢。”
店小二端上了茶水,并为他们斟满了茶盅。道:“客官,请用茶。”
铁中玉笑呵呵地朝店小二点了点头。
小丹劝说铁中玉道:“少爷,你歇歇吧。此番你中了进士,朝廷又封了官。出门时,老爷千叮咛万嘱咐,叫你路上不要多管闲事。你看,你一上岸就沉不住了。老爷可是嘱咐过我,叫我管着你点的呵。”
铁中玉并没有就此而生气,他高兴地说道:“谁多管闲事了?察言观色乃为官之道。如今既然是出仕为官,一路上,体察民情是我的本份。眼下只是在登楼的关节,看破了那四个人的机关而已。好,好。我不说,喝茶。你刚才点了鱼汤了么?”
3
事情虽然隔了快一年的时间了,但过锷对迎娶冰心小姐的事,依然是耿耿于怀。在这段日子里,过锷不是不想有所举动,实在是不能有所举动。“大老虎”归山了。他爹忙完了秋闱和春闱的事,有三个月的假期。老爸老妈一起回到家里来了,将他看得死死的。不要说是非分之想,就是迈出过家大门都不允许。除了一日三餐、如厕之外,卧房——书房,只能两点一线。他心中虽然不愿意,但在他爹面前,是没有商量余地的。更何况强娶冰心小姐,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决不能让他爹知道。
按理说,被他爹看着,学业应该有所长进,可是他的心思并不在学业上,除了几个字稍有进步外,所有的诗书、文章,是前读后忘。满脑子的强娶、逼婚,哪里还装得下诗书和文章。在他爹面前,确能背上几段,但等他爹一走,便忘记得干干净净。
好不容易待到他爹回京,死灰便复燃了。一日,他又想到了一个歪主意。想借衙役之口,诱骗冰心上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