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水居一的书房里,韩幸的到来,顿时缓解了铁英和水居一,在两家联姻之事上难以启口的尴尬。
以后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铁英将已经与水家订亲的事告诉了铁中玉,铁中玉自然喜不自禁。
水居一也给女儿去了封信,告诉她自己已经回了京城,并将与铁家联姻的前后经过,说明白了,同时,也说定了铁家已经下聘,铁中玉到历城来迎亲的日子,要她作好准备。冰心也总算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谁知道,就在铁中玉欢欢喜喜准备下历城迎亲之时,吏部来了通知,任命铁中玉为江西巡抚。无奈之间,铁御史只得出班奏请皇上宽限儿子的赴任日期,并说明了铁水两家联姻之事。皇上听说是铁水两家联姻,龙颜大悦,非但允诺了铁御史的奏请,延迟铁中玉赴任日期,而且还赏赐了一份大礼,并下了一道圣旨,赐铁中玉、水冰心奉旨完婚。给足了铁、水,一文一武两家的面子。
卫利的心思,目前都在柳莺和儿子身上。得了儿子,解决了他的心头之患,朝廷上的事已不太顾问了,连上朝都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朝堂上很少见到他的影子。只是在高兴时,过来签个到。皇上对他也眼开眼闭。
过学士起初只知道自己添了孙子,过锷又在信中说了些铁中玉的坏话,所以发难。后来知道了儿子在家里不好好念书。也觉得再与铁御史作难,惹毛了铁御史反而不妥。也装起了糊涂。
2
那一日午间,铁中玉的三条大船徐徐地靠上了历城县的水码头。但他并未停泊在接官亭处。
一条是他的官船,另两条是他雇用的,载着丫环和仆人。船一靠上码头,他便关照丫环和仆人们轮换着上岸去用膳。他自己身着便服,手里拿了把折扇直奔县衙门而去,连个仆人也不带。
到了衙门口,他叫门道:“门上有人吗?”
衙役从门里出来问道:“谁啊!”
铁中玉十分恭敬地双手递上帖子,说道:“小生远道而来,想拜会冯大人。这是我的帖子,有劳大哥通禀一声。”
衙役看了一眼帖子,又看了一会铁中玉。铁中玉领会了他的意思,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笑嘻嘻地递给衙役,说道:“大哥,辛苦你了,买杯茶喝。”
衙役并没有去接银子,而是说道:“相公,我认识你。免了。老爷知道,我可没命了。请门内稍候。”
不一会儿,冯莹急匆匆地从里面出来,也顾不得什么礼节,隔着很远就招呼道:“挺生兄,快请,快请!”
铁中玉一边拱手,一边笑着说道:“一润兄,慢来,慢来!当心脚下。”
冯莹拱手说道:“幸会,幸会。什么风把巡抚老爷吹来了。怎么不知会一声,我好来接。里面请。”
铁中玉也说道:“请。”
俩人高高兴兴地并肩、挽手而行,显得十分亲热。
跟在冯莹后面的衙役见他们走远,又拍脑袋又吐舌头。他只是隐约记得,他是早两年替水小姐击鼓申冤的那位相公。眼下坐实了。他庆幸刚才没收那相公的银子,看起来他的官比自家老爷大得多了。
3
在县衙的书房里,冯莹和铁中玉落座后,铁中玉在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前,先夸奖了冯莹一番道:“小弟恰才在门上已领教了一润兄治政有方了。”
冯莹一惊,问道:“怎么啦,门上失礼了。”
铁中玉笑着说道:“一润兄想到哪里去了。”
冯莹问道:“哪是什么事让老兄不爽?”
铁中玉道:“门上奉公守法,不徇私情。是我事至今日所遇见的,不多几家衙门衙役之一。我给他报银通禀,他却不为所动。要不是一润兄教导有方,管教甚严,如何能做到如此清廉。小弟佩服,佩服。”
冯莹松了一口气,说道:“中玉兄过奖了。我也是不得意而为之。我在师长的地盘讨营生,不小心行事,难免引来祸事。”
铁中玉问道:“你说的师长,是过其祖过学士么?”
冯莹言道:“正是。”
铁中玉随即拱手说道:“一润兄为小弟之事而得罪过学士,小弟深表歉意!”
冯莹言道:“这是从何说起。其实是老兄为我解了难。要不是仁兄提醒,我可要铸成大错了。”
铁中玉大笑道:“其实这是歪打正着。”
转而,冯莹忽然想到,此时他来历城做什么。他仔细打量了一番铁中玉,便服,又没跟班跟着。于是问道:“兄长此次来历城不像是为公。”
铁中玉笑着说道:“何以见得。”
冯莹说道:“倘若为公,只须差个下人过来说一声,何必亲自递帖子到我衙门来,吓得我屁滚尿流。”
铁中玉大笑道:“一润兄高见。愚弟此次到历城来是奉旨迎亲的。为这事,我得先登门谢过兄台才好,否则心中歉疚。”
冯莹笑着拱手说道:“兄长大喜,小弟也可放下一桩心事了。”
铁中玉言道:“多亏一润兄关照,冰心处才少了许多烦恼。”
冯莹说道:“出一张‘禁约告示’只是举手之劳,那过公子三天两头来与你纠缠不清,实实让人啼笑皆非。后来,实在烦他不过,我干脆去了他家,拿兄长手中的‘报条’吓他,说了他几句。并跟他说,要是再闹,我就将此事告诉他奶奶,他这才收敛了些。这一年多来他乖巧了许多,不再闹了。”
铁中玉拱手说道:“多谢一润兄,小弟感恩不尽。其实那‘报条’一事,我早已忘得干干净净了。也多亏了过锷用假‘报条’去糊弄冰心小姐,我才得有机会与她相见。我还得感激这假‘报条’做的媒。”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冯莹也跟着大笑起来,随后说道:“此乃天缘巧合也。过往之事,暂且不去说它了。仁兄来历城,准备如何迎娶水小姐?”
铁中玉言道:“冰心处,我已派丫环去通报了。嫁妆等想必水家自有安排。愚弟只怕过公子届时又想出什么新的花招来,闹得不可收拾,伤了三家和气还是小事,冒犯了圣上可要铸成大错的。”
冯莹说道:“老兄言之有理。过锷这人喜怒无常,防不胜防。迎亲大事,不可掉以轻心。我看这样做可好。……”
4
第二天一清早,历城县水码头上就热闹起来了。铁中玉的三条船移到了接官亭处,四五个仆人正在为船只张灯结彩;船夫也用木桶从河里打水清洗甲板。
有两个衙役腰间挂着腰刀站在岸边监督着他们干活。
有八九个路人好奇地张望着。
路人甲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官员?在干什么?”
路人乙答道:“这你还看不出来。”
路人甲说道:“这是……”
路人乙言道:“依我看,他们是在结彩船。不是外乡的达官贵人来娶媳妇,就是本地的官员人家嫁女儿。否则哪个敢将船只靠在接官亭上。”
路人甲说道:“说的也是。我来问问哪是谁家的船只。”
路人甲和路人乙走到衙役跟前,有几个好事的路人也跟了拢来,围住衙役。
路人甲拱手问道:“借问老哥,这是哪家官府要办喜事?”
衙役笑着说道:“这是京城铁御史家来我历城县娶媳妇。”
路人乙惊奇得睁大眼睛,看着衙役说道:“哦!这是地方的荣幸啊。借问娶的是哪家的小姐。”
衙役很得意说道:“娶的是水尚书家的小姐。”
路人一片赞叹声。路人甲拱手言道:“原来如此,恭喜老哥。”
这正是冯莹设下的局,故意将事情搞大,搞得铁中玉迎新之事家喻户晓,好让过锷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