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七遵照铁公子的旨意在与前面老板商谈的时候,承诺老板愿意带走的一个也不阻拦,老板不愿意带走的,全部留下,从掌勺的到烧火、跑堂的一个都不辞退。
“天香阁”的伙计听说要换老板,心情很矛盾。虽然原先的老板对他们很苛刻,工钱不多,但在这小地方,有饭吃总比没饭吃好。后来,打听到新老板的出身是个跑堂的店小二,是依靠达官贵人才盘下天香阁的。觉得往后的日子,不一定会好过到哪里去。于是,有许多人想跟原来的老板走。谁知道,原来的老板得了银子后,根本不想再开饭店了,他一到日子,将店里值钱的器物一卷,溜之大吉。一些想跟着他走的伙计,只得硬着头皮留了下来,听天由命了。
小七向铁公子报告了“天香阁”的情景。铁中玉只是淡淡一笑,让小七住在历城。关照小七一定要照梅娘的意愿办事。
事至如此,梅娘心里反倒踏实了许多。她将“天香阁”原本花里花俏的东西全撤了,她看见这些东西,心里总觉得不自在。她让小七向公子求了些字画、条幅挂了。
谁也没想到,梅娘由小七陪着在店里正式露面的第一天,就让店里原先想走的伙计打消了走的念头,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新来的老板娘会是个漂亮的女人,而且办起事来风风火火的。
他们愿意留下来赌一把,反正日子长着,要走什么时候都能走。
2
梅娘在将鱼塘村的小饭店,无偿地转让给李大哥之前,她让丈夫将烧煮酸鱼汤的步骤、用料、火候等诀窍一一教会了李大嫂。然后,俩人才搬到历城县来,一门心思地接手天香阁林林总总的事宜。好在一边有小七帮衬着。
梅娘是个实在的人,天香阁在重新开张的那天,有人建议她在门前搞个气派点的排场,以吸引食客。她心里有数,食客在乎的是店里的饮食,而不是门面,故而,她只让伙计在店门口放了一通鞭炮了事。
老顾客们见天香阁重新开张,竟然是这等排场,都以为新老板是个吝啬鬼。起初,他们指望“开张之禧”能占点什么便宜的心顿时凉了,都以为是换汤不换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老板还是个小家子气的。所以对店里的饮食不抱有太多的希望。但历城县又是个小地方,稍有气派的饭店就数天香阁了。凡是家里有人来客往要应酬的,又少不了天香阁。
可是,让老顾客大跌眼睛的是,开张那天,站在店门口迎客的居然是个优雅大方、如琬似花的美人。她言语不多,但凡是走进店堂的客人,她都报以点头、微笑。这让许多食客觉察到了一种新鲜感,这是一。二是店堂里多了书卷气,四周墙上新添了许多字画和条幅,有“红梅迎春图”、“鹊梅图”、“依然香如故”、“小二鱼汤历城一绝”等等。更为重要的是三,一进门,里面便是一块很大的水牌,上面写着“今日开市全场八折”。四是菜单牌上增添了许多以河鱼为食材的菜品,这是以前的天香阁所没有的,这让老饕们兴奋不已,跃跃欲试。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已经折服了新老板的经营之道。后来一打听,门口站着的女人居然就是天香阁的老板,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3
天香阁换了个漂亮女老板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在历城县疯传。有些出于好奇,并不是定要在外面吃饭的男人,也为了能见识见识这位女老板,一睹她的风采,破费上天香阁来吃了一餐。其中包括过锷、水庸之辈。过锷只是好奇,在他的眼里,再漂亮的女老板终究是个经商之人,与家里的老妈子、丫环没有什么两样。永远敌不过他心中的偶像——冰心小姐。
水庸就不同了,他一见梅娘,竟然吓得迈不动脚步了。女老板竟然是自己认识的,是在那小酒店里,自己调戏过的女人。这世界也实在太小了,她怎么会到历城来开店的,历城可是他的家乡,城里城外没有几个人不认识他水少爷——水庸的,要是她声张开来,将自己在鱼塘村的所作所为都抖漏出来,这是要他小命的事,他在历城县的脸面将荡然无存。
好在梅娘是个有肚量的人,早已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了,他的蠢相,梅娘还以为是,这个小伙子从来没见过漂亮的女人,被她的美貌惊呆了。她依然冲他点头笑了笑。
从此,水庸再也不敢迈进天香阁一步了,生怕哪一天梅娘突然想起他来,跟他打招呼。
店堂里由女老板撑着市面,再加上后厨师傅有一手烹鱼的本领,天香阁天天食客如潮。开业一个月下来,梅娘虽然辛苦,但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第一个月,她给所有的伙计全部双薪。原先准备睹一把走人的那些伙计,手里拿着双薪,笑得合不拢嘴,恨不得给梅娘下跪,嗑头了。
4
在奶奶的佛堂里,奶奶坐在供桌旁在念经。春芳胖了许多,她知道过家在乎的是传种接代,如今自己有了儿子,又深受奶奶的宠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诚然。奶奶为此一百万分的满意。以她之见,这是她信奉观音菩萨,天天念经、叩拜的结果,是菩萨给他家带来的福音。在她的一生中,有悲有喜。悲的是早年失去过一个大孙子,喜的是眼下春芳给她家添了个重孙。故而,她对春芳的宠爱由此增添了许多。她常常坐在窗前,仔细地端详着她身边的春芳,看着看着,她就会会心地笑起来。
春芳是个没有任何野心的人。甚至是在冰心妹妹出嫁之后,她对过锷的行踪再也没放在心上过,更为放松。妇道人家,她只关注目前自己的生活状态——吃穿不愁,生活安定,儿子健健康康。故而她现在养得白白胖胖,满面红光。沉浸在幸福之中。她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缝制着儿子的小衣装。她也想着,明后年能再生个儿子,或是女儿也好。让儿子有个弟弟,或妹妹做伴。
雪儿坐在春芳的对面,也十分专注地在绣花。她的绣工已大有长进。
佛堂里很安静,只有单调的木鱼敲击声。
花儿带着个小男孩走进佛堂。雪儿停下手中的活,站起来要去抱小孩。
5
小丹的宅院离天香阁并不算太远。
德叔、水吟等仆人花了十来天的时间,将它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就等新郎新娘入住了。还将正厅布置成了礼堂,正中是金色的双喜高高挂起,两边是一付对联:“彩霞四起郎才女貌圆旧梦,丹蝶双飞苦尽甘来入朱门”。富丽堂皇。八仙桌上枣子、桂圆、长生果、莲心等喜果应有尽有。八仙桌前放着三把太师椅。
铁中玉正在厅堂上指挥着水福等悬挂“梅兰竹菊”四幅立轴。其中,梅、兰两幅是冰心所绘,竹、菊两幅则是铁中玉的手笔。
小青、水吟等人也在忙这忙哪。
时近黄昏,门上的红灯笼已经点亮。
德叔和小七都换上了崭新的衣服,站在门口迎接客人。
最先是水运和他妻子的轿子到了。德叔和小七赶紧上前为他们揭轿帘子,说道:“老爷和夫人福安。里面请。”水运先走出轿子,一边搀扶妻子出轿,一边招呼德叔道:“德叔,帮忙将我轿子里的绸缎搬进去。”
德叔和两个轿夫将轿子里的六匹绸缎搬进院子。恭恭敬敬地放在院子里一张专放礼品的桌子上。随后,将四个红包塞给轿夫说道:“辛苦了。”
轿夫答道:“恭喜,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