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铁中玉和小丹离开韦村后,没有直接回京城,而是去大都城走了一圈,目的是为了打探养闲堂的情况,好由此决定拯救韦佩姑娘的下一步行动。他们并没有在大都城耽搁太久。第二天午后就往京城赶了。
那一日午后,铁中玉和小丹终于进了京城。三年未到京城来,在铁中玉的印象中,皇城的面貌已经不可与三年前同日而语了。大街两边有不少酒肆、茶馆不是扩展了店面,就是将门面重新装修了一番,显得更加精神,更加富丽堂皇,进进出出的顾客似乎也比先前多了不少。过去无人问津的那些小巷子里,也比三年前多了许多酒旗和店招,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他们一路走,一路窃窃私语着。不多时便到了御史府侧门前。
按理,御史府是自己的家,完全可以直接进入。根本不用通禀,更不可能会有人阻拦。
正因为如此,铁中玉和小丹下马后,小丹让少爷躲到一边。三年未到京城来了,小丹一时兴起,想跟门上兄弟开个玩笑。
此时的铁中玉也很兴奋,路上走了这许多天,今日自己终于到家了。小丹想跟门上开个玩笑,也在情理之中。那就随便吧。自己乐得躲到一边看白戏。
小丹粗着嗓子,学着老年人的腔调叫门道:“门上有人吗。”
侧门内,有两三个仆人正在闲聊,听见门外有老人在叫唤,便探出身子来察看。一看是铁公子和小丹到了,兴奋不已,一招呼,仆人们立刻都出来迎接了。有的一边问好一边接过他们手中的马缰绳,牵过马往里走,有的高兴地叫道:“我去禀报老爷,公子到了。”
铁中玉和小丹也高高兴兴地跟他们嘘寒问暖。
2
铁御史在书房里看书,听仆人报告儿子回来了,他十分高兴。等了他五六天的儿子,今天终于到来。铁御史笑呵呵地站起身来,刚走到书房门口,铁中玉便到了。
铁中玉一见到他爹,便拱手叫了声:“爹。孩儿回来了。”
“孩儿路上辛苦。快进来,快进来。”铁英一边招手一边笑着说道。
铁御史的书房高大而明亮。比起过学士的书房来,一点也不逊色。同样是十分讲究,博古架上堆满书籍,书桌上摆着一方雕琢精美的歙砚,多宝阁上放置着瓷瓶、牙雕等古玩。书房门右首的窗下有茶几和椅子,专供接待来客之用。靠墙处有一单人床榻,可供读书人歇息或午睡,公务繁忙时亦可临时睡在书房里过夜。四周墙上挂着名人字画。其中,特别引人注目的是一幅磬口蜡梅图,着笔十分精工。
父子俩人进了书房后,在靠窗的茶几两边坐定。茶几上原先就放着水果。
仆人及时地为他们送来了茶水。
“我估算着你早该到了,怎么晚了许多日子?”铁英仔细地端详着儿子,问道。
“孩儿原本早该到了。一是启程匆匆,走错了一条道,二是路上遇到了一件案子,孩儿去探视了一番,所以耽搁了下来。望爹爹鉴谅。”铁中玉解释道。
铁御史一听他遇到了什么案子之类的事,心里很是不悦,便十分严肃地对儿子说道:“耽搁了日子倒不打紧。只是,你一个孩儿家,去管什么案子。当下,虽然豪门弟子弄权欺民的不在少数,当朝命官贪赃枉法的也大有人在。但总是盛世,国泰民安。你应当以潜心研读圣贤之书为本,求知明志,问道而道才是。小小年纪去淌这混水干什么,真是不知好歹?我将你留在家里,就是为了让你能好好读书,少管闲事。你这么一来,真要是得罪了谁,与你与我都不是个事儿。”
“孩儿知错。但这户人家与孩儿有恩。在我走错了道,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曾食宿于他家。”铁中玉说道。
铁御史知道,儿子的秉性像他,是改不了的。于是不再言语。
3
铁中玉见他爹默许,乘机从袖筒里拿出状纸。说道:“爹,这是他家的女婿韩幸,韩秀才写的状纸。请爹爹过目。”
铁御史接过状纸,只看了个开头,便怏怏不悦。将诉状搁在茶几上,看着铁中玉。脸露怒色。说道:“儿啊,你难道不知道卫利是你爹的死对头吗?你接这个案子,叫我怎么处置?你可要了老夫的命了。”
铁中玉见父亲大怒,自觉不妙,立即跪倒在地。求饶道:“爹爹息怒,孩儿知罪。”
铁御史看着铁中玉,也觉得自己对儿子发这么大的火,没有必要。
“起来,起来。爹不怪你。前些时候,韩学士已经到我衙门上来过了,递的也是同样的诉状,我没接这案子,叫他去刑部投状了。”铁御史说道。
铁中玉起身,不敢就座,傻站在铁御史跟前。
“站着干吗。坐。”铁御史言道。
“谢,爹爹。”铁中玉言道。随后便在原来的椅子上坐下了。
“说吧。你知道些什么。”铁御史语气缓和了许多。
“他和他爹已多处投过诉状,均杳无音讯。而且他爹韩愿还是前朝官员,大都城府尊是他的学生,投过去的诉状,一样如泥牛入海。”铁中玉说道。
“韩愿为人忠厚,曾任文渊阁大学士,正五品。为官时口碑不错,后来疾病缠身,告假回乡,再也没有过他的音信。前次,他突然来访,满头白发,我已认不出他了。卫利这贼,韩学士跟他有什么怨仇,这么多年了,我都忘了他的模样了,他还牵着不放。”铁御史说道。
“韩秀才告的是:卫利先是要强买他家祖屋,后又抢了他的妻室,要韩学士用祖屋换他的儿媳。”铁中玉说道。
“这贼,都一把年纪了还淫心不改。据说他的养闲堂里三房四妾,娇娃、小星一大群。养闲堂是朝廷钦赐禁地,没有他的准许,谁也进不去。韩愿状告他掳了儿媳,口说无凭,是真是假,不进得养闲堂,拿不到实证。就是皇上也没法断案。”铁御史言道。
铁中玉不再言语。
铁御史忽然想起儿子应该先进去见他娘亲,于是说道:“诉状你先放着。让爹好好想想。你先到里面去见过你娘,你娘三天两头在记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