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丹在大都城集市上，遇到一个卖针头线脑的小货郎，不一会儿俩人就混熟了，聊得很欢。小货郎夸夸其谈说他能进入养闲堂，知道大都城内谁家姑娘、小姐受聘、待嫁的事。然后，他想用事实来证明自己并没有吹牛，于是，指着离他两丈远的，脚跟前放着四只捆住了脚的老母鸡，等待买主的一对农家夫妇说道：“你要是不信，你可以过去问问那对夫妇，那老汉姓曹，曲日曹。听他说，是三国年间曹操，曹丞相的后裔，至今已经破败了。他们家有个闺女，今年才受的聘，正等着出阁。”
小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一棵银杏树前，有一对农家夫妇在等着买主买他家的老母鸡。夫妇俩的衣着虽然破旧，肩头、肘部、膝盖都打着补丁，但浆洗得很干净。他们蹲在树阴下，显得很焦虑。
小丹突然来了灵感。这不就是自己要找的，能用新料子换旧衣服的对象吗？！于是，他内心激动不已，心跳加快。但他并没有因此显露出来，而是十分认真地对货郎哥说道：“大哥，你是大都城的老土地了，我佩服大哥都来不及呢，怎敢不信大哥所说的话。”然后，他拱了拱手，接着说道：“我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请大哥多多包涵。另外，敢问大哥住在何处，我想改日到贵处来拜望大哥，有好多地方想求教大哥。请大哥指点。也想同大哥交个朋友。”
“好说，好说。你只要到城南的关帝庙，问看门的老道，说是找货郎哥，便行了。”货郎哥很爽快地答道，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而后，又打趣似的跟了一句。“小哥哥，关帝庙可是我的暂住之处呵，再隔一年半载，等我手头赚够了钱，我可要回老家另起炉灶，娶媳妇，做别的买卖的呵。”
2
小丹站起身来，对货郎哥拱了拱手，说是自己还有些事要办，便离开了他。但他并没有走多远。人仍在集市里转悠，只是避开了货郎哥的视线。
世上有许多巧事，出于“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刚才货郎哥不经意间所说的那句：“他们家有个闺女，已经受聘，正等着出阁。”让小丹激动不已，不仅心跳由此突然加快，而且惊出了冷汗。他想道，今天，来集市来对了。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无疑是铁公子为人仗义的造化。韦姑娘有救了。
从小丹送货郎哥烧饼，到相互交谈，再到指出曹老汉家有闺女等着出阁。时间虽然不长，也不过半个时辰。但直觉告诉他，货郎哥在大都城里，走街穿巷做针头线脑的买卖，小本经营，接触的也只是些女流之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但他所知道的事可不少。称得上是个有能耐的人。他决不会哄骗他。
“家里有个闺女，已经受聘，正等着出阁”，而且她的爹妈又在集市里出售老母鸡。一只老母鸡能换多少银子？要不是家里实在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谁愿意拿这不值钱的老母鸡来换钱。这岂不是说明他们家里正等着钱为女儿筹备嫁妆。而且未来的夫家也是个穷得响当当的人家，没什么值钱的聘礼，更不容说是有钱财支撑姑娘置办嫁妆了。
小丹想到这份上，不觉得心花怒放。暗暗地佩服少爷的精明，让他到集市来寻找目标。
但小丹忽然又想到，少爷的目的是用新料子，换取旧衣服。这与置办嫁妆完全是两码事。曹老汉家出来卖鸡换钱的目的究竟是为了替闺女置办嫁妆呢，还是置办嫁衣？倘若曹老汉的闺女缺的是嫁妆，而不是嫁衣。且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希望他闺女缺的是嫁衣。小丹毕竟年纪还轻，对于男婚女嫁的事知之甚少。
他躲在一家店铺的墙脚边上，一边目光死死地紧盯着那一对农家夫妇，期望能从他们的举止和表情上判断出，他们卖鸡的目的是与嫁衣有关；一边盘算着要不要现在马上回去，将这消息告诉少爷，让少爷来决定下一步行动。他左右为难着。倘若马上就回去将这消息告诉少爷，生怕走了那对夫妇，过后再找她们，不是找不到，就是又得花许多周折，还得惊动货郎哥；要是紧盯着夫妇俩，又不知道他们到什么时候才能卖掉那四只老母鸡回家去。少爷一定会着急的。
小丹不经意间伸手摸着了袖袋里的银子。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何不我去将那四只鸡买下来。”这样，便不是可以让他们早点回家去。然后，我也可以跟在他们后面，探得他们的住址，再会同少爷一起过去。……
但小丹并没有挪动脚步。
他想起了另一个问题。倘若他闺女缺的正是嫁衣。自己在他们面前亮相后，以后怎么办？以后遇见他们时，他们是不是会因此产生疑虑，不肯调换衣服？倘若之后让少爷一个人去他们家？这样做是不是合适？
但总而言之，在这儿干等，总不是个法儿。
3
办法总比困难多。
也不知道小丹是哪儿来的馊主意。
他将银子给一家小面馆的老板，并对老板说道：“那对夫妇对他有恩，自己是偶然路过见到的，一方面自己不好意思出面，怕他们夫妇不受用；另一方面自己正有急事要办。”故而，他给了老板一两银子，让老板去给他们，将四只老母鸡买下来，让他们早早回家去。鸡呢，暂时存放在他店里，由他代养，生下的蛋归他们。待什么时候路过此地时再来取鸡。万一鸡死了，也与他无关。
那小面馆的老板一听这说话，心想，这不是等于白白送他四只老母鸡么！于是一口答应。爽快得很。
小面馆老板将小丹请进店里坐下，又沏了一壶茶，让他代为照看店面，自己拿着银子直奔那夫妇俩而去。
小丹等老板一走，便站起身来走到店门口，观察着老板的行事。果然，三言两语后，老板便提着鸡回转身子，回来了。
小丹没等老板走近，隔着十几步路，便跟老板扬扬手，离开了小面馆。去跟踪那对夫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