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文渊一齐出了华生殿,马车早已备好在宫城外,虽是皇家人可车马布置仍是简朴大方,冬至渐近空气中已有些寒气,车中壁面上扎了厚厚的棉锦。
小灰在我怀里已是睡得沉,怎么掂量也掂不醒它,索性由着它在我臂弯里睡着。
文渊从一出宫门入车便闭目养神,似乎是没有关注我的存在一般,我也无聊的坐在他身侧,都说天家气象威严的确如此,即使是臣弟偷偷瞄了一眼他的面庞也是生出敬畏的感觉。
我还有些心事,又想跟文渊商量可又不敢在皇帝兄弟面前造次,偷瞧着他闭着的眼睛小心开口:“小严。。严兄,这。。气氛怪闷的。”见他不答话我胆子大了点又说道:“你也知道,我不想回府邸,怪气闷的。。”
见他一直不搭理我,我也放松了些胆子越来越大话匣子打开了,从我不喜欢被尚荣拘束着说到遇到文渊,又说到在酒家被下毒失声,每天罗云熬制汤药,怎么不说话和别人交谈,怎么遇到小灰,怎么遇到如此境地。
正说着畅快时候他眯着眼睛看着我说:“你既不想被尚府拘着,我这若是留你礼数上过不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成天倒是天马行空的想着出去。”
我忽然生出一想法来看着文渊说道:“小严,你成天在这天家里头沉浮不觉得宫城虽美可压抑的慌么?”今天也算是逛了一圈的皇城,宫廷之大处处灯火辉煌可一切都是属于龙庭上那一人的灯火。
他缓缓将眼睛睁开,嘴角拉出一个弧度笑说:“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喋喋不休,若是你说的话能坐实,恐怕我这小小车辇也是要被你叨唠话塞满了。”
文渊没有正面的回答我的问题,但我也不在乎他的答案是什么,只是忽然俊脸上拉了一弧度整个人看上去柔和不少。我盯了盯他嘴角看着说:“小严,你应该多笑笑,平时冷着脸朝堂政治的看着让人平生出一丝距离来。”
他怔一下刚要说什么忽然马车一阵晃动我一时不稳一个趔阻,他伸手稳稳握住我的手,蹙眉冷声朝外头问道:“什么事。”
车前小厮忙弓着身子解释道:“回二爷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冲撞了二爷和姑娘,奴才这就打发了去。”说罢就听到那小厮厉声的呵斥。
怀中小灰也被那没来由的一阵颠簸震醒了,它揉揉眼睛盯着我:“吱吱。。吱吱。”我看它还是睡不饱的样子拍了拍它脊背,它眼睛耸拉下来打了个哈欠复睡下去。
我皱了皱眉撩开边上帘子一角,见是一姐弟二人惶恐跪倒在马车旁,小的那一个快是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了。忽然心头有些堵得慌,无论朝代怎样变化是古代也好是现代也好都有这些因为出生而潦倒的人,何况还是个孩子。
本就是在文渊的地盘上,我看了他一眼说道:“两个人怪可怜的,要不,咱们给他们点银子吧,天气也见凉恐怕有些人都挨不过这个季。”
他看我一眼,眼睛里噙着一丝丝的笑意,唤了身旁的士卒低语几句,只见那个士卒走到两个姐弟面前给了些碎银子。两个孩子愣了一会儿缓缓接过银子,姐姐盯着那手里碎银子一会儿,忽然看着这边深深磕了一头。我还又要为这举动伤心只听耳朵旁一个声音:“继续走罢。”
马车随后继续驶着。同样是人只不过出生不一样并不是自己能够主宰的,竟然人与人能有如此大的差别,这不比现代能够通过不断的努力得到想要的,王侯将相,富贵荣华在这个地方一开始就是注定的。
我轻轻叹了口气,盯着鞋子上的繁复纹缕心中百感交集。
“不必为这种事情劳心费神,有些人的出生决定了命运。”悠悠飘过来一句话我抬头看着文渊,他看着我说道:“你今日是看到他们起了善心,可天下千千万万子民潦倒之人数目不小,难不成人人都要日日救济?”
我有些气愤皱着眉头问他:“你是觉得我妇人之仁了?”我不满又说道:“佛曰众生平等,没有人生下来该甘于贫穷没有人生下来就应富贵。”
文渊懒懒靠在卧榻听我一番说词眯着眼说道:“民生这点学问不是你我争论能争得出来的。”说罢嘴角噙着笑问我:“当日你给我出的那些个考验反应的题目可还有些?我瞧着新鲜得空也给三弟四弟说说。”
一想到当时他被我的脑经急转弯逗得不知所云我就想笑,刚才的话题也烟消云散,我说道:“要是你还想知道的话就得付出点儿诚意了。”我洋洋得意的给他伸出手。
他会意复笑道:“我说呢,三句不离银子,就是找你论点有趣的东西也向我这儿来讨值钱东西来了,你那三百两不是白拿的?”
文渊一说到三百两正好提醒了我,我立马朝他那儿挪了挪位子认真说道:“我不爱关在尚府里头怪压抑的慌,平日出来还要跟丫头报备一下,正好能有这三百两,开个有味儿的小铺自己丰衣足食倒也不错。”想到这儿我朝他问道:“我要去肆遥钱庄拿这银子,你可知道怎么走?”
“肆遥?”他微微一愣随后问道:“你说的三百两银子是在肆遥钱庄拿的?”见我点头他沉吟半响说道:“这钱庄倒是京城最大的,只是一向交易来往巨大,却并非皇家所有,向来与商贾名流交易颇多你倒是认识个金主。”
没想到那个王石也是个有头脸的人物,我暗暗吃了一惊,但是浮生洞和尚府后院,皇宫禁地这些都没让文渊知道,就怕有些事情剪不断理还乱,他这么一问也是试探,我也打个哈哈过去了,文渊见我不想解释也没再多问,朝外头说了句:“去肆遥钱庄、”
到了肆遥钱庄掌柜似乎知道我来拿这三百两银子似的还未踏如那门便迎了出来,弓着身子赔笑到:“早些天来了个公子已经跟老生打过招呼说是一姑娘来取这银子,这不今天还真是把姑娘盼来了。”
我好奇问道:“掌柜怎么知道是我?万一找错了人这银子可不是想回去就回得去的。”
掌柜连连称是,解释道:“那公子说了是个带着灰猴的女子,姑娘刚一进来老生就看到姑娘怀中的小猴了。”
我低头看看小灰,睡得还沉,之前在浮生洞,华生殿都没好好歇息,抬头对掌柜说道:“有劳了。”
我看了看身边的文渊,他似乎无意听我与掌柜的谈话,自顾坐外厅吃起茶来,掌柜也见文渊气度不凡想来不是凡类,亲自上前斟茶了一杯好茶后退下拿银子去。
我看了看他坐那儿样子开玩笑问道:“小严兄,你对这儿很熟嘛常来借债?”
他执起一杯茶眼睛盯着看了看又抬眼说道:“这钱庄外堂有时请些说书先生来讲书,论点也是有趣,偶尔经过也会来听听,一来二去倒是觉得也是一个犯懒的好去处。”
我心想,要是我来这儿当说书先生恐怕这听故事的人也是要里三层外三层了。格林童话,一千零一夜,就是金庸的武侠小说也是几天几晚说不完的。想到这儿我忽然灵光一闪。若是在京城开一个独一无二的说书铺子上头住人,下头说书,每天说说故事倒也不失为一个赚钱的法子。
三百两也够一个铺面和装修钱了,想到这我悄悄窃笑,忽然发现文渊一旁默默打量着我,可能刚才那样子也吓到他了有些不好意思。刚要说什么,掌柜过来手里拿着银票递了过来,我接过银票立刻拉着文渊出去。
想在京城开了铺子,少了王爷的帮忙那可不行。
讲了我心中所想,文渊也是大笑看着我:“今天真是长了见识,姽婳啊姽婳,你还真是一个守财奴,有了银子还变着法儿的赚银子,我那四弟的心思倒是随了你,走罢,今日本王就陪你看看,你若是看重哪个铺面的尽管说了。只是事成之后恐怕本王几个兄弟倒要来听听看你这说书先生怎么个说书法儿。”
我与文渊逛遍了京城大小地方,看重了几处好地,有了文渊的帮扶也谋到了一个铺面,两层的铺面花费也不大,怕也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当晚就在那铺面二层住下了。本来不要人伺候,可他偏说什么小姐的身份不能掉硬从府上调来两个懂事的伺候着,我也欣然接受了。
辗转一夜想不到什么好名儿就用了上口的“天方夜谭”做了店的名儿。一周之后正式开张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