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这里,有必要说一下伊兰。在我同班众多的同学当中,她是我最看不透的一个人,总觉得她眼睛后面还有另外一双眼睛,而她在班上也几乎没什么朋友,独来独往惯了,但学习成绩还不错,和她之间也没太多的交集,原因是我清楚地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可我对她实在是一点感觉也没有,虽然不讨厌,但做同学尚可,做朋友都无法交心,更别说再近一层了。
站在我身后说话的正是伊兰。我诧异着她为什么要找我,但还没等答话呢,走廊里又走过一个人来,离大老远就喊:“哥你是不是来找我的?这几天净瞎忙了,连跟你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我还到处找你呢!”
听声音就知道,走过来的是靳欣。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心想,你可解围了,因为自己实在不想面对伊兰,想都不用想她要找自己是什么事。
“哦,欣哪,正好你来了,帮哥个忙呗?”
靳欣走近了,看都不看伊兰一眼,上前习惯性地抱住我一只胳膊,扬着头看着我的脸:“嗯,说吧,妹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要人要钱?钱我没有,人倒有一个!”说完就嘻嘻地笑。
我已经习惯了她说话的方式,并不在意,可伊兰却变了变脸,张嘴要说什么,却被我一句话给挡了回去。
我看着靳欣,把嘴凑近她耳朵小声说:“你帮哥看看华姐在不在里面。”
靳欣一愣,上上下下看了我好几眼,接着说:“还真是中邪了耶!哥你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吗?”
我一脸懵懂。
她说:“夏华托我给你带个话儿,她要见你!”说完,拉着我就走。
我踉跄着有些糊涂,夏华竟然要见我?那她为什么让靳欣捎话而不自己找我?隐约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走了几步,我回了下头,看着一脸懵的伊兰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都走出挺远了,就听伊兰喊道:“武从文你也不问问我找你什么事?你可别后悔!”
我没搭话,靳欣回了一句:“我哥从来不做后悔的事!”说完,又看着我说,“哥,你会做后悔的事吗?”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法回答,只好跟着下了楼,走到外面时,她却噘着嘴说:“哥你什么意思嘛!到底怎么回事?不清不楚的!”
我看了一下,发现她带我去的方向是学校后面那片树林,而树林对面是足球场。我问她,到底要去哪里,夏华会在足球场吗?她却突然说:“阿妹终于去上学了,谢谢你啊哥!要不是你那封信……唉,阿妹犟着呢!可她说,就听你的话!原来打算去年就回学校的,可……幸亏我当家教挣够了学费,要不然她不会扔下阿妈回学校的!”
我早已经知道了,靳欣从大一入校就当起了家教,除了挣下自己的学费外,还贴补着家用,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明白,怪不得好久都没看见她了,原来是在给她阿妹挣学费呢。那次从她家回来我确实给她阿妹写了一封信,在劝丫丫回去读书的同时我还提出,学费我可以帮忙,但在她的回信中断然拒绝了。听说丫丫终于回去读书了,我高兴不已,连声说好。
靳欣半天没言语。我一追问,她才叹了口气说:“你知道阿妹为什么答应回去上学吗?”
“不是因为我那封信吗?”我诧异起来,不过,想到她阿妹一口一个姐夫地叫着,我觉得肯定与此有关。
果然,就听靳欣说:“她要我答应她一件事,否则就不去上学!”
我不敢问下去了。见我不说话,她又说:“哥你就不好奇什么事吗?”
我一指前面:“快看!球场灯好亮啊!”
见我打岔,她不说话了,我用眼睛的余光发现,她是噘着嘴的。但我实在没有勇气听她说,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事,可是,我马上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肯定是靳欣答应了她阿妹,这样她才同意回去上学的,可我实在给不了任何承诺,更给不了她未来呀。
令我意外的是,靳欣不往下说了,指着前面告诉我说,夏华就在那里,说她不方便过去,让我一个人过去就行。我迈步要走时,她欲言又止,我都走出去挺远了还没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她竟然还站在原地。我挥了挥手,可手落下的一瞬间,内心突然有种莫明的伤感。但不管怎样,一定要见夏华,或许她找我也是想把话讲明白吧,管它呢,总会有这一天的。
我狠了狠心,头也不回地往足球场走,快要穿过那片树林的时候,果然,远远地看见夏华的背影,此时的她正站在夜色里、球场边,一头秀发披在肩上,月华之下楚楚动人。
我走近了,在她身后停了下来。
“你,来啦?”她竟然没回头。
我嗯了一声,又上前一步说道:“我正想找你呢?刚才去……”
她突然回过身过看着我,是那种审视的眼神。我就像被人剥光了衣服一样难受,不自然地咧了咧嘴,正想再说什么时,却见她把目光移到天空,幽幽地说:“月亮只有一个,得它身边的星星很多,可又有哪一颗星能真正靠近它呢?”
我望了一下天空,傻傻地接过话来说:“是呀,月亮好幸福啊,有那么多星星陪着它!你说,月亮最喜欢哪颗星呢?”
夏华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说:“它喜欢的星最后都成了流星……”
她有些伤感,我从来没见她这样过,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在这样的情景下,我不知道该如何说出自己想对她说的话。
就在我思忖着找个什么理由引到正题时,她突然回过头来说:“武从文,我知道你的心思,但咱们不合适,现在马上就要毕业了,你应该把心思收一收,争取一下系里的出国名额。作为男人,当以事业为重,儿女情长可不行!”
我明白了,原来她找我是要说这件事啊,可男人就不应该有爱情了?儿女情长也没什么不好嘛。
我还想辩解时,她突然脸色一变,又恢复了往日的做派,冷着脸说:“其实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告诉你,我和杨锋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以后你少来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