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接下来……”那位大人顿下。
小莲儿掐断沉索的心思,抬头,定睛,却是瞳孔猛然一缩,眸中盈满讶异。
但见那街道尽头,伫立着一根鲜红长柱,目所及,竟是看不完的长。
直插云霄的长!
仿佛是跟擎天柱,连天都尽在自个儿的掌握中。
上头刻着二个血浸的大字:
禁
区
………………………………
一行人横向排开于禁区前,萧然肃立,周遭噤若寒蝉,仅有萧瑟的雨、萧条的城。
霖雨溦溦(wei),落水亹亹(wei)。
天幕灰灰(hui),烟云恢恢(hui)。
那深镂于足有百人合抱粗的巨柱的二字旁,傍着一行略小中号的字:“血颅城”,做了个地标。
这二字何等磅礴气派,苍遒劲量,扑面杀气凛然,肃杀不敢言,一笔一画,皆是剑眉星眸,动若浮云,矫若惊龙,乃何等霸气。
沉淀着死气,枯骨之余、行将就木那一刻回光返照的光泽,远比常时猛厉:
宛若谪仙之笔,
书着坟茔之气;
握拿熟稔,
雍容瑰丽;
不加修葺,
呵成一气;
然是如斯,
轩昂隽逸。
这等威压,定是设有法阵,看样子,似是将法力注入镂刀中以刻,再以精墨灌填入镂刻而出的二字凹槽,一笔一画构成恢网,布成纹路,暗藏阵法,撒开结界,镇守一方。
可惜,现是废了。
只是法力仍在,未散罢了。
不然,他们怕是连进都进不去,甚至连身都近不了。
“跟紧一些。”那位提醒道,抬步走向石柱一旁,抵至如阔垣似的石柱边缘。
只见其手朝前方,伸张五指,大开掌面,正指前方,道:“跟紧,我撑不了多久。”
什么意思?
“嗡……”一道道波纹自其掌部泛起,面前似是一道障壁,如竖直的湖境,掌化石击水,圈圈涟漪不断。
一丝裂缝落下显而易见的痕迹,而后愈来愈繁多,愈来愈嘈闹,“咔嚓咔嚓”地响个不绝。
虽是裂痕不知凡几,却是决无破开之意。
饶是积少成多,砸了些许时光,整面障壁亦仅是白花花一片,如万道风刃席卷而过,沧桑而苍茫,荏弱而傲立,不堪而不屈。
那位大人使出空着的左手,结了个手印。
一条条肉眼可见的利气泌出其天灵盖,杂乱错落着散开,稠浊慌沓缥缈着,而后踌躇于空,迅速集成一腕粗小球。
“砰!”那小球猛地撞向障壁,并未一击突破,而是半边球体直接嵌入那如同薄纸的障壁。
“咔嚓……”又是一张“蛛网”织开,以小球为心。
相比先前那位大人的所为,其更为暴戾,将周遭障壁狠狠碾着,离碎末齑粉只差临门一脚。
那位大人垂下右手,道:“退开些。”
话音刚落,便闪到一旁。
一道光束入眸,自其与障壁掣肘着的光球,涣散开来,迅速蔓延,扩至边缘,一霎时光芒万丈。
“咔嚓……哗啦……”一片片水晶般的碎渣陆续凋零,先是以一片开头,而后迅速整个崩盘,如垂帘堕坠般倒下,未等及地碎成齑粉,便已随风化去。
“快!”它曲躬压低底盘重心,蹬腿纵身一跃,刹那便身过界线。
吴星寅见状,立马拎住小莲儿后领,使风影步,闪过界线,林夙荣紧跟。
但见那垣壁亟速复始,粒粒齑粉于风中来,吹向原先的障壁,集成块,聚为片,垒着壁。
以缘为始,迅速向内扩充,光球作心,为末。
须臾,只剩以光球为心的一个窟窿,而后光球泯灭,正式完全复始。
“你就在外面侯着。”它给另一位骷髅人吩咐着,转身摆摆手,示意继续前行。
小莲儿瞅了眼那道障壁,欲转身,却只觉大事不妙,心头一闷,眉头一蹙。
真麻烦,这见鬼的不祥感。
该死。
阵风倏起,掬手一卷,卷起沙石尘烟,掺杂光色,伴着与垣壁一类的齑粉。
“我断后。”吴星寅向前跨出一步,回头乜斜地说着,那双凛然而掺杂随意的眸子,令小莲儿是欲罢不能。
戾剑出鞘,其剑格镶嵌着一枚六角血色宝石,正熠熠闪红光,道道御气从里头爬出,攀上剑身。
而后又是条条利气泌出,飘散直上,擎在剑尖,附于双刃。
“风沙阵。”吴星寅一挥长剑,阵风芸起,连带地上黄沙一并随入狂风,一霎时吹沙走石,向前行进,与那团齑粉之风相冲。
二者相冲,风刃席卷,乱流涌动,坑洼泥淖。
乱冲开来的风刃殃及池鱼,将小莲儿秀脸上划开一道小口,一抹,红汁涂开,半边脸全是。
掺随的烟尘向两侧散去,蒙住双眸,愣是连路都看不清、寻不着。
待风沙阵吹过散去,见有些成效,稍稍打散了些齑粉,虽是其又聚集起来,但却是可拖延须臾,吴星寅便更是起劲。
“别恋战,走!”那位大人喊着,拱掌一扇,又是将那齑粉之风扇散了几分,惹起尘烟,迷蒙住其。
小莲儿又是觉得被拎住了后领,被拖着赶路。
唉,这个吴星寅。
“把我放下,我有腿的。”见距离渐远,小莲儿便说到。
吴星寅倏然顿下来,却是并未撒下其后领。
小莲儿又是眉头一颤。
又来?!
扒开那只攥着后领的手,蹬下地。
只见前路一片黢黑迷蒙,灰烟笼罩,满是阴险危废。
正是先前下阵才得以见到的黑雾。
老冤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