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人引头立在最前方,回头,朝吴星寅点头沉吟。
吴星寅心领神会,回身,抽出那柄殷黑宝剑,提防紧追赶来的齑粉之风。
林夙荣行去,与吴星寅肩并:“可别把我看轻了呀,我也是个武人呢。”话音未落,便将腰间以布缕裹挟着的剑出鞘。
“会使剑决不?”吴星寅扭头,歪脖戏谑地瞅着一旁的林夙荣。
“略懂一二,属火系。”
“火系剑决……正好,那就来加持我的风。”
“哗!”吴星寅单手提剑,破空一划,万道风刃布成风阵,与那风相撞,扑面而来一股风流。
林夙荣双手攥剑,由上而下一劈,一道殷红脱刃,缘上缥缈着红炎,炽热烧去,与飓风并于一块儿,将花白的风阵染成朱红,染料入水般迅速晕染着。
“轰!”刹那热浪席卷开来,扑面滚烫。
煌煌烨烨,灼灼辉辉,将周遭花草尽数烧去,绿植泯渣,黄土碎屑。
脚边芽孢初放的柔夷喷薄着缕缕青烟,一副烧焦模样,须臾便渣滓不剩。
小莲儿赶忙向后退去,全然不顾身后乌瘴,立马掐灭发梢火苗,拍熄衫袍火种。
那风却是兀自不散,仍是有些弥散,淡了些许。
“量力而行,跟不上就退后。”吴星寅对林夙荣劝导,似乎认真了,使出空手,改为双手持剑,二掌宽距,正好将那剑柄握个满当。
宝石微颤,发散彤光,黑烟飘空。
剑——已然渲色至黑!单一眼便能清确感知扑面煞气,如黢黑的深穴,如溢满戾气的黧黑野兽。
但见那附于双刃之利气涌动,迅速攀上剑尖,与那一颗剑尖珠宝融为一体,利气四溢,而后弹指敛去,缩成一点。
“唰!”握拿稳当,猛力一劈,黝黑剑光顺着剑身脱刃而出,并未散开化阵、成万道风刃,而是集万道之威于一气,收风阵为一体,浓缩作精。
月牙黑光闪过,一霎时飞沙走石,狼藉满是,行经之路寸草不生、一片荒芜,草树拔根而起,水塘乱水分飞,黑风席卷。
“噗嗤。”林夙荣以剑割腕,血喷涌出,涂漫剑身,银剑丹赤。
血气加持,与利气并作一体,将威能直拉升几个档次。
烈焰鼓动,潇散脱刃,与风刃集成一体。
“轰!”天地彻焰,热浪滚滚,逼得小莲儿提臂捂面,扎弓(步)作稳,连连后退。
被嬴天佐裹于怀中,白戟引水建垣,阻挡热流,护住四人。
火水相冲,气雾腾空,一片白茫。
齑粉之风无影散去,渺无踪迹。
吴星寅将剑收入背后剑鞘,与林夙荣一并归队。
林夙荣将一粒丹药入肚,须臾便止住腕部出血,伤势见转。
倏然,一队黑甲骨人从那乌瘴中行出,披袍挂剑,殷黑镀骨。
“行号?”那队中的领头人朝那位大人问道。
“白寒行者。”那位大人张口,声音浑然不同,这声儿与先前的冰寒彻骨、无性无情如同天壤之别,那是有情的冰寒。
“通行证。”
那位大人忽而沉默,就单杵在那儿,想也是并无。
“通行证。”领头人重复着,警告道。
那位大人对小莲儿他们打了个手势。
吴星寅默默悄然再次出剑。
林夙荣将剑尖浅插腕部,半愈合而仍沁血的伤口又被刺开一道更深的痕洞,抹上剑尖,顺其而下,流满双刃,淌入血槽,涂裹漫身。
白戟结好了手印,地下暗自阵阵水流动荡。
嬴天佐与陈仲无动于衷,想也是不必出手。
“施从缉拿命令。”领头人与身后余人使出十样宝兵。
……………………
“吃下去。”林夙荣喂了吴星寅一颗止血丹。
吴星寅躺在地上,大张四肢,紧闭双睫,蹙眉抿唇,咬牙切齿,面目狰狞。胸前没入一把长戟,将他死死钉在硬土上。
没办法,谁让他是使剑的,优势在于近战呢。
小莲儿、林夙荣与嬴天佐共计六手攥住长戟木杖。
这木杖属实长硕,三人齐握还不及六分之一,竖立起整戟概有一丈之余。
齐数三声,三人将那长戟往后一倒,猛冲一颤,终是将那深陷入地的长戟倒出一分。
也仅是一分罢了。
“再来。”白戟行来,使劲掌杆,一并助力。
林夙荣按稳吴星寅,把控其身,随时注意他的呼吸与心跳。
三……二……一。
“噗嗤!”
一道血泉喷涌一霎,随后便垂下泉柱,喷薄而出的殷血如浪击礁般拍上胸膛,泼墨似的将乌衫染出彤红色调。
白戟一甩长戟,将其扔得无影去。
吴星寅面色苍白,衬着乌紫双唇,更是骇人。
感觉他是早已麻木不仁了,现乃不诉苦、不哀楚。
小莲儿浑身打了个激灵,只见心惊胆战、毛森骨立。
林夙荣又是将一颗止血丹塞进他嘴里,而后笑笑,将手递到他胸前。
吴星寅猛地一提臂,与林夙荣击掌相迎、双手相接,互握着手。
林夙荣一使劲、挺身曲臂,便将吴星寅拉起。
陈梓仲清理完那些尸骨,啊不,说是清理,毋宁说是玩弄。
也没管有没有碍着路,尽是挪到一旁,几乎摸了个遍;又是踹又是蹬的,就没见一次好好将其拎起来,提去一旁的。
“莫贪玩,续行。”骨人兀自行去。
小莲儿见地上一柄深深没入土中的宝剑成色不错,便拎柄拔出,欲携随行。
“放下。”骨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劝阻一声,并未说明原因。
“为什么?”小莲儿顿了顿,虽是不甘情愿地扔下宝剑,但心中疑惑不解。
“那是死人用的,难免沾染些许阴气,你若是不怕阴气入体作祟,被送进地府,尽可拿个满当。”骨人谑弄了一句。
虽是死者皆伴阴气,甚好辨认,但所触物体,并非弹指间便可留下痕迹,然是一朝一夕相处,如影随形,终是会被阴气沁入侵占。
这剑少说伴着那具死尸有有好些个年头了,十年起步,概不封顶。
那这剑所掺杂的阴气……
小莲儿连忙将双手蹭向衣衫,猛地蹭了良久,觉得阴气散得差不多,便停住。
“有这么脏吗?”吴星寅揶揄道,“阴气是不会被这么些东西带散的,只有刚阳雷火之力可摧。”
“没错,蹭不掉的。”骨人附议,然再次顿下脚步,“你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