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挺精彩的。”看到眼前的女人如此淡定,左暮倒不由得在心底泛起一丝波澜。“你是在描述一段妹妹替姐复仇雪恨的精彩故事吗,聪明的警官先生?”林柔珍问。
“不然你以为我们千方百计寻找你的蛛丝马迹,只是为了跟你叙述过往?”左暮反问。
“那我便洗耳恭听呢。我是如何将那些邪恶的念头付诸实施的呢?”林柔珍莞尔一笑,竟捋了捋头发。
“你以姐姐林柔娇之名,先后将三封威胁信放置在吴崇光的私人办公间内,并且在中元节当天晚上诱骗吴崇光出门,随后将他掠走。吴崇光目前生死不明,但处境很是悲观。我想他已经遇害的可能性极大。至于你如何对待他,到目前为止恐怕只有你心里最甚清楚。”
“就凭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不,必有帮凶。”
“我自小在教堂长大,何来帮凶呢,你是说笑了。”
“你是在教堂长大没错,但两年前你就已失踪了,在这两年间蓄积能量寻找机会未必不可。仅凭你一人之力,做到屡次把信神秘地放进吴崇光的办公间且把吴崇光掠走难度之大可想而知,但若有帮凶就大不一样。至于帮凶是谁,我还在调查一人,想必马上就能知道结果。你可不要太过乐观,林柔珍。坦白交代可是给你最好的机会。”
“连帮凶是谁都未调查清楚,你与那些严刑拷问的人有什么区别,该不会是想故意诱导我吧?但我已经说过,我绝没有杀人。”
“你的帮凶是谁,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你只需要在巡捕房里等待即可。”左暮说话时指了指在手提箱里找出的信。“这封信是你故技重施,想要虚构出你姐姐的亡灵杀害程璐璐家的假象,对吗?这与你杀害吴崇光的手法如出一辙。”
“我去杭州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个。”
“但信是你写的。”
“写信意味不了什么。”
“杀害程璐璐只是你三番五次去杭州的目的中的一个,杀害她对你而言易如反掌。”
“那我是为了什么呢?”
“这该由我来问你!”
林柔珍顿时沉默着。
“你不想说话了吗?回避可并非上策。”隔了几秒,左暮继续问:“你知道你姐姐生前与一叫韩启颂的男子相爱吗?”
只见此时林柔珍的眼神左右恍惚闪烁了几下,还是没有说话。
“在你姐姐身亡后,你便去杭州找过他,是为了与他合谋商量如何报仇?”左暮看着林柔珍的表情变化。“但不巧的是,那个时候韩启颂已启程前来上海寻找你姐姐的下落。因此你们不巧并未照面。或许是偶尔被韩启颂的前妻程璐璐发现了你,或许是你多次前往未果而实属无奈,你最终向程璐璐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并请她把韩启颂家的钥匙交给你用。
然而就连程璐璐自己也不知道,韩启颂刚与她结束婚姻就更换了大门的锁,于是程璐璐为了帮你拿到钥匙,只好破窗而入。可就在那一天晚上,一个过路巡逻的警员打乱了程璐璐的计划,她只好在破窗以后谎称前夫家中有异常,以此来圆场。大意的警员在进入韩家以后没有多想,便将程璐璐放了进去。然后她顺利拿到了钥匙,为了不引起当地巡捕房的事后怀疑,索性她报了前夫韩启颂的失踪案。”
听到这里时,林柔珍开口说话了。“程璐璐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来帮我呢?既然门已换锁,她又何必为了我冒险破窗呢?我的姐姐抢走了她的丈夫,她理应恨我才是。”
“说服她的理由大可以任你编造,程璐璐本就对情敌林柔娇怀恨在心,你只要迎合她的情绪,谎称同样对你姐姐抱有恶意,并企图不轨,要说服她并不难,恐怕你把收养契交由她保管就是为了验证身份,说服程璐璐之用。至于为何程璐璐要不遗余力地帮助你,只是因为她曾与韩启颂生活过,知晓备用钥匙会放在哪里。从这个角度而言,你们之间是利益共同体。”
“你说我去杭州找韩启颂是为了与他一起商量如何替姐姐报仇?”
“正是。但却始终未果。”
“这我就不解了,照你说法,我已将那个叫吴崇光的商人杀死,既然复仇之愿已然实现。为何又要再去杭州找韩启颂呢?”
“不。”左暮摇了摇头。“这仍然令我有所困惑,但我想你之所以要三番五次进出韩家,想必那里有什么东西会暴露你的身份和行踪。或许是你姐姐与韩启颂往来的书信,里面提到过有一个叫林柔珍的妹妹,又或许是照片。
如今韩家已被你焚毁,要再去寻找这些物品已无可能,但这并不会妨碍我们对事实的认定,其他事件也可以佐证这种认定。”
“是么。”林柔珍冷冷地说,只是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到了杭州以后我们先去了程璐璐家打探情况,当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早已和她联手,应该是她把我们的行踪告诉了你没错吧?为了逃避侦查,销声匿迹,你屡次三番给我们的调查设置障碍。不仅在杭州跟踪我们,还巧妙地利用乞丐引我们出动。不得不说你考虑得极其周密。当然,为了使自己彻底脱身,你还需要永远地封上一个女人的嘴,她就是程璐璐。所以那天晚上在韩启颂家,你残忍地杀害了程璐璐,并且用一把大火烧毁了对你不利的证据。为了营造出她离奇死亡的情状,你故技重施,准备去杭州把这信置于程璐璐家中,以造成林柔娇的亡灵作案的假象。是吗?”
左暮分析到这里,一切似乎已水到渠成。在物证面前,剩下的或许只是林柔珍的一句认罪。
审讯室里是一阵沉默。
司徒吟终于停下了笔。她小幅度地扭了扭握笔的右手手腕,以使自己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
“我说……”林柔珍抿了抿嘴唇,用手轻盈地拂过发梢。“这些都只是你的推理吧?”
“仅是这封信和程璐璐家的钥匙,就足以令你百口莫辩。此外还有一个人,一旦他承认和你一起预谋杀死了吴崇光,那么一切更是明朗。”
“事到如今,我只得跟你透露实情了。”林柔珍微微一笑,脸颊两侧分别挂着两潭浅浅的酒窝,如少女一般洒脱,丝毫不见对自身所处困境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