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廿八。
苏鸿为了这桩婚事更是亲力亲为,他要确保一切万无一失,才能让他逍遥于山水而无后顾之忧。
苏鸿望着他眼前举案齐眉的萧王夫妇,心里很是高兴还是依旧跪下行了礼。
“臣见过萧王,王妃。”
苏凝真和江靖一起上前扶起苏鸿,苏鸿轻轻握住苏凝真的手,看见苏凝真脸上的泪痕,对她笑的和蔼可亲,“如今可是萧王妃了,要学着为萧王处理后宫事务,切不可再如同孩童一般了。”只消一会便放开苏凝真的手,“还早,瞧瞧颜儿去。”
苏凝真乖巧的点点头,“这是自然。”又转头看向江靖,“萧王还是不要同臣妾一道去了吧,阿姐生的极美,怕是萧王见上一眼,便要与肆哥哥争个你死我活了。”
江靖不但不恼,反而笑着捏着她白皙的脸颊道:“王妃的这张嘴啊。”苏凝真冲他一笑溜去了绛云轩。
绛云轩还是一如往常,正门两旁的过道里栽着秋海棠,老大的一棵合欢树立在院中央,树下扎着个秋千,那秋千板上还积着昨夜刚落过的雪。苏凝真往里走去,并未瞧见下人的身影,想来应该是全都被打发出去了。绛云轩内张灯结彩,梁上挂着正红色的红绫,看起来甚是喜庆。苏凝真抬头望着已有四年未曾见过的绛云轩的门匾。
“奴婢见过萧王妃娘娘。”
她回过神,看见了拘着礼的甘棠,笑着提起裙摆走上台阶扶起她,“莫要叫萧王妃,我既回了南宫,便还是以前的二小姐!阿姐呢?可在屋里?”
甘棠朝着她点点头,便放下她的手,推开门引她进去,和芙蓉一起退了出来。
贵妃榻上坐着身着淡紫色襦裙的女子,女子披散着头发,身子单薄,定睛一看才知,这是大哥每年秋天都会送上一件的襦裙。
“阿姐,真儿回来了。”苏凝真慢慢的走到贵妃榻边,蹲下看着她,“阿姐现下,很难受吗?”
苏唯颜伸手抚摸着苏凝真的脸笑着摇了摇头。苏凝真心知肚明,她心中极苦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只好将她搂到怀里让她靠着自己。
“阿姐,辰时快到了,我给你梳妆换喜服吧。”苏凝真将她从身上扶起,看着那大红喜服边为苏唯颜定制的团扇发冠珠钗等,还齐齐得躺在梳妆台前。
“阿姐你可怨大哥?”
苏唯颜心下一紧,抬眸与苏凝真的眼眸撞在一起,苏凝真眼眸清澈,等着她的回复。
“我不怨他。”就算要怨,她怨的也是她自己,偏偏喜欢了一个不能喜欢的人。她抚向案上的喜服,长舒一口气,眉眼带笑。
“既然辰时快到了,那便喊着甘棠进来帮我换上吧,你且出去帮帮父亲,看看可还有些什么是还没准备好的。”
苏凝真点头退了出去,喊了甘棠进来伺候。
“你这丫头,我又不是去赴死的,这般模样,今日未免也太晦气了些!”
甘棠垂下头,给苏唯颜套上喜服,摆弄着她的下裙摆,“主子还说这般不吉利的话!奴婢虽知今日是主子和二少主的大喜之日,可奴婢着心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到底还是委屈了主子。”甘棠悄悄抹去眼角的泪,苏唯颜望着她,细节尽收眼底。
“我有什么好委屈,我与阿肆也算得知根知底,比起旁人算是好的了。我与……他,这辈子便是做不得数,也登不上台面的。”
甘棠用玉梳一下又一下的梳着苏唯颜的头发,看着铜镜中的她,心里自是明镜儿似的,却也只好默不作声不去回话。
辰时将至,门外传来嬷嬷的询问,婢女推门引着嬷嬷进来,嬷嬷向苏唯颜俯身道:“老奴见过大小姐,是以先向大小姐道贺了。”甘棠拿着银子揣在嬷嬷怀里。
嬷嬷接过银子,笑着揣进了怀里,“辰时方至,请大小姐去往德政殿大殿受宫主玺,现下不必团扇遮面。”
甘棠扶着苏唯颜起身,甫出绛云轩的大门,天空开始飘起了片片雪花,苏唯颜伸出手去接,转而低头钻进了轿辇。
走进德政殿内,苏鸿一人独坐高位,高位下两边坐满来往贺喜之人,觥筹交错。
“辰时到——”太监细长的声音响起。
沈肆的眼睛一直随着苏唯颜,看她提着裙摆走向高位,看着她跪地向苏鸿行大礼道:“女儿给父亲请安,父亲万福。”
“本候在位南宫十三载,宫内安详平和,却于社稷无功于江山无过。嫡长女苏唯颜自幼聪慧,才华横溢,博学出众,故而今日退位嫡长女苏唯颜,望其得力保我大晋安宁永世。”
苏鸿话音刚落,有一小太监走出来道:“屿帝有令:今南宫嫡长女苏唯颜继位,特封为一品宫主,位列七宫之首,尔等诸侯皆听其号令不得怠慢——”
苏唯颜心下疑惑却不改面色的叩首,“臣多谢陛下!”
“礼成——受玺——”
苏唯颜抬眸接过宫主玺,底下人开始交头接耳。一个女儿家做了宫主,他们这些诸侯不管也就罢了,怎的就有了屿帝令,做了七宫之首!苏唯颜对他们所说的话置若罔闻,不过是眼馋心热做出来的这些腔调罢了。
苏鸿举杯道:“小女继位礼便到此,各位侯爷用餐后还请行宫安置片刻,等候戌时婚礼。”
苏唯颜由甘棠扶着走向高位,端起酒杯,“感谢各位侯爷大人了,往后还请多关照。”目光扫视一圈,接而饮尽杯中酒。
回绛云轩后她一直在发呆,甘棠端了一碟芙蓉糕进来。
“主子,快到戌时了,您先吃块儿点心垫垫,今天怕是要饿好久呢。”见她沉默不语,甘棠坐在她脚边,帮她捏腿,她扶额看向桌上的团扇。
“再过会怕是嬷嬷就要进来了,主子。您要不尝两个?”
苏唯颜不做声轻摇着头,正门外有些响动,嬷嬷一脸笑意进来给苏唯颜递上团扇,搀扶着她低头进了轿辇。
轿辇停在临华楼的正门。
“阿颜莫怕,我在这。”沈肆两步并作一步走下来将红绸递到她手上,带着她上楼。
苏唯颜心里百感交集,脚下的台阶一步一步的迈着,纵使她百般不愿,却是父命难违。她又何尝不委屈,终是在最后一个台阶时心下慌乱……
“阿颜——”
苏唯颜身体失重滚下楼去,沈肆伸出手没能抓住她,倒是江靖在她滚到最后一节台阶时迈过腿去堵停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