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凉一早便去了德政殿,向苏鸿提了去齐宫的想法。九王子惯来喜欢待在南宫,他们也该回应一番,以表两宫友好往来之谊。这样说必不会引起苏鸿怀疑便欣然同意了,让他同礼司部挑选礼品前去齐宫致意。
苏唯颜起了个大早,穿了身浅紫色的飞仙裙,让甘棠给绾了个惊鸿髻,从耳后留了两股发散落在胸前,虽是围了一条毛领却也显得玉颈修长。她一向不喜浓妆,也不喜头上发饰太多,选了和田玉木兰簪用于绾发,另选了一支蝴蝶步摇插在髻上,步摇随风摇摆看起来便也更加灵巧,又在发里嵌上支三把的紫晶玉钗。
甘棠见铜镜中苏唯颜情绪并不高,为她绾发的手也慢了下来,对着她缓缓开口道:“奴婢还记得大少主曾夸过主子皮肤白皙,穿紫色令人过目不忘,回去后还差人给您送了件紫色的镂金丝牡丹花纹蜀锦裙,主子穿上可真真是好看。”
苏唯颜笑了笑,他那时的确差人送来了,更别提她收到的时候有多欢喜,立即换下了身上的襦裙。
“阿颜……阿颜……”苏唯颜坐在凳子上,对着男子的脸颊双眸闭起,左手撑着下巴,睡得甚是可爱。苏凉心下欢喜,难得见他小妹这般唤都唤不醒,转身去屏风后拿了件披风给苏唯颜披上。
“你呀你呀,还说是来陪我看书的,自己却睡的这般香。”苏凉看着睡得正香的女子,勾起了唇角慢慢的凑过去贴近的望着她,这是他苏凉这辈子最宝贝的人了。
女子嘴角抽动,眉毛忽闪,双眸睁开后四目相对,“凉哥哥你这般盯着我看作甚?”苏唯颜盯着他看,苏凉脸红了起来。“你该不会是在我脸上画了什么吧?”苏唯颜伸手摸了摸脸,狐疑的望着他。
苏凉站起来道:“你觉得你凉哥哥我,会干这种低级趣味的事么?”苏凉拿起案上的折扇敲了下她的脑门,“你这小没良心的!屁颠屁颠地跑来说是陪我看书,结果你倒是睡起觉来了?”苏唯颜朝着他憨笑,将身上的披风叠好。
“说吧,今儿个又是为了什么躲到我这来的?”苏凉看着披风在苏唯颜手里已然成了四四方方的一整块。
“因为凉哥哥这没有先生的追问,也没有嬷嬷的繁琐礼仪,在你这我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啊。”苏唯颜将披风送进柜子里,转身踱步在案前,“我虽心有天下,也有心学治国之道,可我也知道这天下不是凭我一己之力就能改变的,更何况我继承爵位以后也只是区区一藩王,能成什么气候。”
苏凉默然,他家二妹妹自小就被当做接班人教导,暂且不说旁的女儿家,就连那三妹妹也是不需要明白这些繁琐的治国之道,今儿个去这个游园会,明个去那个赋诗宴,真真是委屈了二妹妹。
“父亲对阿颜期望大,自是希望阿颜担得起这责任的,若是阿颜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来景福殿问我就好了。”苏凉走过去摸摸她的脑袋对着她笑,“阿颜生的好看,皮肤又这般白皙穿着紫衣真是好看!”
女儿家自是愿意被人夸的,既然你开口夸了,不要点什么哪对得起她,心里有个更好的盘算,“我看着上次林使臣送来的蜀锦缎子是极好看的,凉哥哥……”
苏唯颜笑出声来,苏凉也真真是愿意宠着她的,在他那总是能占了好多便宜去,她也记得那件裙子送来后她更是宝贝的不得了。日子长久了,不知不觉下竟生了如此的心思。
甘棠给她披了件披风扶着她走出寝殿,在去往景福殿的路上四人碰见。苏凉还是穿着那件玄色的云纹裳,消瘦了不少,脸上还冒起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愈发憔悴。苏唯颜不经意间看见了暗烟身上的包袱,迈着步子走上前去。
“凉哥哥带着暗烟是要去哪?”
苏凉对上她的眼眸,对着她笑着道:“受父亲之命前去齐宫走一趟。”又顿了顿,朝着她抬手作揖,“二妹妹和阿肆的婚宴,凉哥哥怕是不能来观礼了,先对二妹妹说声恭喜了!”
“恭喜?小妹受不起哥哥这声喜!小妹相嫁之人并非所爱,喜从何来?”苏凉默然盯着她看,她走上前去对上苏凉的眼眸,依旧是她喜欢的那般纯粹,锦袍下苏凉的双手已握成拳。
紫红色的过道中,苏唯颜的娇小身材被一袭玄衫男人紧紧地搂在怀里。
“父亲……”苏唯颜提着裙摆跪在案前,正在批奏章的苏鸿站起身扶她起来。
“父亲,女儿不愿嫁于阿肆,女儿对阿肆是有幼时的情分在,可那并非男女之情!女儿这辈子没有一次忤逆过父亲意愿,唯有这一次望父亲成全!”
苏鸿同门外的那人怔在原地。
苏鸿叹了口气道:“颜儿啊,父亲是觉得肆儿是个不错的人选,南宫交给你们俩,父亲才放心啊。”
“可是女儿并不喜欢阿肆,只是将他当做兄长一……”
“奴才该死,冲撞了二少主,还望二少主恕罪!”门外传出小路子的声音,苏唯颜心下一惊,阿肆?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全都听到了么?
“侄儿给姑父请安。”沈肆笑着看了眼苏唯颜,她怎么看怎么觉得阿肆这笑的十分瘆人,叫人难受。
沈肆向苏鸿揖手道:“侄儿觉得,若是阿颜觉得与我并不合适,倒也不必勉强。侄儿也想娶一个与我两心相悦的女子才好,就同姑父姑母这般恩爱才是最好的。”
“不可!此事不容推脱!陈石吩咐礼司部挑选日子,大小姐成婚继位!”
“是!”陈石听见马上弓着身子退出了德政殿,他可不想这火平白无故的烧到他的身上。
苏唯颜呆坐在地上,沈肆走过去扶她起来,将她送回了绛云轩,两人一路沉默。
苏鸿又何尝不想要苏唯颜觅得好郎君?可自古君王爱江山,他苏鸿也不例外。他不能赌,不能将他这一辈子的辛苦成果去换一个女儿所谓的幸福,更不能交到一个自己还没有掌握的人手里,更何况自己已经有一个女儿因爱嫁去了萧宫。沈肆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对他的脾气秉性再熟悉不过,自己也是年轻过的,他也不瞎,沈肆对苏唯颜的感情如何绝对瞒不过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