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陆时寒抱琴而来,席秋岚满眼复杂的看她,一时没有开口。
陆时寒行至她身前,道:“上去罢。”
突然,席秋岚像是下了什么决定,她重重叹了一声,说:“我认输了。”
闻言,陆时寒看她,有些诧异,“为何?”
“你奏的也极好。”
陆时寒笑了,“我从不分第一第二。”
“我分,至此,你便是我心中永远第一。”她道,而后抱着琴,越过陆时寒走了。
在她后面的人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怔住了,良久,她轻声道:“那你也是我毕生知己。”
至如今,席秋岚和陆时寒都已奏完,先前窃窃私语的琴师此刻已然唯唯诺诺,躲在一旁不敢出声。
陆时寒抱琴,一步一步踏上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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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间内,一时寂静无比,过了许久,尹瑞才抬首,眼中盛满了钦佩,他道:“温姑娘的琴音,世上绝无仅有。”
“来世今生…来世今生。”莫星河喃喃着。
沈洛垂眸凝思,无话。
不消片刻,房门被敲响。
几人抬眼看去,门被轻轻推开,着淡色衣衫的女子正抱琴而来,步步生姿,仙人之貌。
陆时寒进来,见他们都看着她,她微微一笑,道:“应当,不会输了你们的彩头了。”
她话落,尹瑞立刻接话:“不会不会。”
李泽恩也感慨:“温姑娘琴艺超凡。”
沈洛突然起身,朝她行了一礼,“今日这曲,我此生难忘。”
同一时间,席秋岚端坐着,深呼了一口气,道:“昀逍哥,能遇见她,我何其幸运。”
司徒昀逍闻言,目光看向她,温声道:“我们秋岚也很好。”
“我知道。”她说,“但是她更好。”
司徒昀逍手轻颤了颤,他近乎是用宠溺的语气开口:“在怀州待的这段时间,你和她好好相处,你若是喜欢,让她回宫陪你也可,只要你想,三哥都会帮你实现的。”就当是,三哥为你赔罪了。
席秋岚笑笑,道:“不用特意去宫里,她答应我这个月留在怀州了。”
他道:“那便好。”
在一旁看着他二人的江芷云,不动声色的垂眼,眼中隐隐浮现出了杀意。
台下,在陆时寒奏完以后,仅剩三位琴师。
约莫半柱香时间过去,终于到评判胜者之时。
三位琴师上台,又由司礼呈上号钟古琴,众人正屏息以待。
“今日琴师大比,最后一轮,晋级十七位琴师,最终能够获得号钟古琴的是——”
“十五号,温琼毓!”
待这名字一出,观众席纷纷叫好。
“今年的大比太精彩了!太精彩了!”
“是啊,温姑娘那曲奏的极好!”
“实至名归,实至名归啊。”
“不枉我跨过几州前来观赏这盛事,不虚此行!”
公布了胜者之后,司礼上台,高声宣布:“琴师大比胜者为温琼毓温小姐,温小姐水云间点灯一盏,最大庄傅瑾瑜傅公子,添彩剩山图,另有他人添彩二十七件,本次大比,共赢彩三百二十一件!”
“添彩者已登记在册,可到一楼门口处领取自己份的现银,傅公子与温小姐的,稍后会有专人送往雅间,请稍事等待。”司礼抬头看着三楼道。
三楼雅间,有小厮递了张纸过来。
沈洛接过看了一眼,不禁笑了:“这可能是我摘星楼开张以来最大的生意了,这些彩头,买下十个摘星楼也绰绰有余。”
“我看看我看看。”尹瑞凑过来,想要看看那张纸。
沈洛直接递给他,而后转头看着傅瑾瑜和陆时寒道:“今日多谢温姑娘了,我可发了一大笔财。”
陆时寒颔首接下这谢意,也道:“多谢你们捧场。”
“每次都赢,都有点没意思了。”此时,莫星河突然叹了口气说。
沈洛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突然一同哈哈大笑起来。
隔壁昭和间,邱泽宇手一推,茶桌上的杯具一应掉落在地,碎成一堆。
“傅瑾瑜!”
……
最后他们赢的彩头由沈洛结算成了银票互相分了,剩山图倒是被傅瑾瑜带了回去。而陆时寒也带着两把琴回了傅府,本还想去寻席秋岚,谁知人已离去了。
傅子先同齐明婉已从寺里回来,正在前厅等着,早已听闻陆时寒大比拿了第一,齐明婉极高兴,不肯回房,要等他们回来。
“琼儿!”见陆时寒在亭子转角出现,齐明婉立刻唤了一声。
陆时寒抬眼看去,见两位长辈还在厅内等候,连忙上前:“傅叔叔,明姨。”
齐明婉笑着看她,道:“我听说了,大比琼儿赢了,太棒了。”
陆时寒直面长辈夸奖,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哪里。”
娘两个在寒暄,傅子先走到一旁,轻声问傅瑾瑜:“没出事吧,可照顾好琼毓了?”
傅瑾瑜微转了转头,回道:“无事,今日太晚了,父亲带母亲去休息吧,琼儿应当也累了。”见自家母亲还拉着陆时寒说话,他轻皱了皱眉。
傅子先听懂了他的意思,好笑的看他一眼,原先让他和姑娘多接触,油盐不进,如今竟也主动起来。
他走到齐明婉身旁,道:“好了,夫人,太晚了,让琼毓好好休息吧,你也是,在寺里待了几天,先回房吧,有话明日再说。”
天色确实太晚了,齐明婉看了眼外头高悬的月亮,点了点头:“好,那琼儿先好好休息,咱们明天再聊。”
陆时寒颔首应了,傅子先便顺势拉着齐明婉走了。
见二位长辈走了,傅瑾瑜才对陆时寒温声道:“你自小体虚,今日应该累了,先休息一晚,明日傅斓回来让他替你看看。”
傅瑾瑜话落,陆时寒诧异的看他一眼,有些失笑:“我哪有那么虚弱,歇会就好了,就不必劳烦傅斓了。”
傅瑾瑜开口,语气不容拒绝:“身体要紧,只是把个脉,不妨事。”
拿他没办法,陆时寒轻叹几声,只得接受他的好意。
陆时寒同他告了别,正想回房,刚踏出一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唤来进府后为她抱着盒子的丫鬟。
从丫鬟手里拿过从清河盏买的玉佩,陆时寒抱着盒子朝傅瑾瑜靠近,她伸手一递,将其呈在他面前,道:“给你的。”
知道她在清河盏买了玉,傅瑾瑜却从未想过是送给自己的,他有些讶异的看着陆时寒,而后稳稳的从她手中接过。
陆时寒笑笑,道:“之前受你帮忙,拿走了飞天琉璃盏,这礼物的价值兴许比不过,不过……还是希望你喜欢,谢谢,瑾瑜。”
所以,这是回礼?
傅瑾瑜看她,“你无需如此在意那琉璃盏,能帮上你,我很高兴。”
“好了,这份礼物希望你能欣然收下。”
见她如此,傅瑾瑜垂眸看她,眼中隐隐透着些无奈,他道:“好,我收下,毓儿去休息吧。”
陆时寒点头应了,回他:“你也是。”然后便回房了。
待她走后,傅瑾瑜轻手打开盒子。
精致的木制礼盒里摆放着一块莹白的玉佩,玉佩为圆形,正中雕刻着一株根支极多的枯树,光秃秃的枝桠向四周延伸,在树旁却生了些新芽,他细看了看,认出是兰花的小芽。
傅瑾瑜翻转玉佩,在玉佩背面雕刻了“洞天一品”图案,太湖石的纹路极为精细,旁边还雕有一朵完整的兰花,它的枝叶轻轻垂着,中间一朵淡色的小花盛开着,被玉匠雕刻的栩栩如生。
傅瑾瑜手中摩挲着,他抬头,望了望陆时寒离去的方向,突然笑了。
傅家唯一的少爷,也是傅氏唯一的继承人,避女人如避蛇蝎的傅公子,傅瑾瑜,此刻的神情却温柔缱绻无比。
片刻后,他小心捧着盒子,也回房了。
第二日。
傅斓刚回府,连洗漱一番都未曾,就被自家少爷叫到琼兰阁。
傅斓一进去,就见陆时寒正端坐着,傅瑾瑜就陪在一旁,见他来了,傅瑾瑜道:“傅斓,给毓儿把脉。”
又把脉?难道他离去短短几日,温姑娘又病了?看脸色不像啊。
没多话,傅斓应下。
须臾,把完脉的傅斓只觉满心无奈,他开口:“温姑娘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