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听起来很陌生,却带着难掩的酸味和敌意,林榛回头一看,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站在女子身后,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林榛仔细想了想,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为什么他看他的眼神,就好像是他偷吃了他家大米一样。
祝初瑶附在他耳边,悄悄说道:“这人叫吴良,身旁那是是他的表弟,吴德。”
林榛怔了怔,无德无良,这家人取名也太有个性了。
有些名是好,可也要得看姓不是,比如鞭这个名就不错,可姓牛姓马的人就不能取这个名,还有张伟李伟,多朗朗上口,可要是姓杨的男子,那就不好用这个名。
林榛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听祝初瑶解释,这才知道,吴良吴德都是老丈人第一批学生,却因为品行不端被赶出了学堂,吴家人觉得老丈人让他们丢了面子,和祝家杠上了。
这次二狗动员卖栗子的时候,吴家不仅自己不参与,还劝说了好几位邻居和亲戚,一起拒绝了。
而刚才那个叫如梦的女子,就是吴良心仪很久的对象。
怪不得怀有敌意,这不是偷吃他家米饭了,这是偷了他心仪已久的桃子啊。
不对,他没想偷桃子,是桃子想到他手上。
吴良见在场的女子依然不拿正眼看自己,如梦更是不理他,心头邪火更甚,往地上呸了一口,骂道:“什么林先生,不就是个在祝家吃软饭的小白脸?”
“哎,表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读书人用词要文雅,他这叫赘婿。”
吴德在一旁嬉笑接口。
两人身后还跟着几位年轻男子,听他们这样说,都哄笑起来。
在这个男权社会,赘婿是最为人所不齿的,纵然有天大的本事,男子也会瞧不起赘婿,认为赘婿天生低他们一等。
等到他们有一个貌若天仙的娘子,岳父更有家财万贯时,别说赘婿,就是当狗都行,新婚之夜,更是恨不得把蛋都塞进去。
哪有什么高人一等,无非是酸而不得罢了。
林榛心中清楚这些,也懒得去辩解,赘婿就赘婿,有什么不好?
一旁的如梦却替林榛打抱不平起来,厉声道:“吴良吴德,这里有你们说话的份?林先生在村子里无论走到哪,都是受人敬佩的存在,你们呢?”
“嘻嘻,听说你们劝说邻居亲戚不去卖栗子,现在可好,那些亲戚邻居,跟你们还有来往吗?”
萧小小站在人群中,眼睛滴溜溜地乱转,一脸古灵精怪地说道。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现在吴良一派的人肠子都悔断了,那些听信了吴家劝阻的人更是将火气发在了吴家身上,连夜在吴家门口泼了不少玉露金汁(屎尿混合物)。
更有调皮的姑娘使劲嗅了嗅,遮住鼻子嫌弃道:“真臭啊。”
不好装的逼不能硬装,不能说的话就不要说,该装死的时候就不要冒头刷存在感。
林榛看着他们铁青的脸色,好笑地摇了摇头,心中升起一丝快意,他还没出声,他们就被这些姑娘们呛死了,拿什么和他比。
现在村中大势在林榛这边,哪里有吴家人说话的份!
吴良气不过,脸色涨的通红,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看向如梦,问道:“你刚才要让他做什么?”
如梦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让林先生给我的花灯提诗,怎么,你也会?”
吴良脸上一喜,自从被学堂赶出去,他便到杨陵县求学,这么多年,在杨陵县也算闯下了小小的名气,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乡野先生。
吴良看着林榛,点点头,指着林榛说道:“在下在县城求学数年,苦心钻研诗词一道,虽难登大雅之堂,但颇有心得。”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各做一首,我若赢了,你便离如梦远一些。”
林榛心中直翻白眼,懒得搭理他,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他身边还站着正牌夫人祝初瑶呢,怎么能血口喷人,凭空辱人清白,他哪只眼看到他离如梦近过。
还和他比诗词?
看着脑中的《御定全唐诗》,《宋词研考》,林榛不屑的笑了笑,说吧,想怎么死。
只不过和这种人浪费时间,纯属浪费时间,他欠身抱拳道:“林某便不嫌丑了,在下还有事情,先行告辞。”
来到这里这么久,又做了学堂先生,和赵公子等人打过交道,他早已熟悉了书生的说话方式,此时的林榛谦谦有礼,白衣温润,颇有士子典范的模样。
村中的女子见过的书生不少,可像林先生这样彬彬有礼,仪表堂堂的书生还真没见过,再看看吴良吴德这两兄弟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禁暗自感叹,同样是爹生娘养的书生,人和人的差距怎么比人和猪的差距都大。
他们要算是书生,那故事中的白狐都不敢出山了,遇上了还不够恶心的,吃了不得拉肚子。
吴良吴德见林榛转身要走,高声道:“你是不是怕了?”
这一副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的模样又惹来一阵白眼,萧小小看着他们,嬉笑道:“先生的本事是大家见过的,你就这样想挑战我家先生?”
“小丫头片子,那你说要怎么样?”
“不如这样,你掏些银子出来,来一个赌斗。”
吴良看着林榛越走越远的背影,又转头看到如梦对他的不屑一顾,咬咬牙,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狠道:“姓林的,你敢不敢?”
吴德在一旁惊慌道:“哥,使不得,这是留给你娶媳妇的钱。”
吴良推开他,表情可怖地盯着林榛。
自从闻到一丝银子的味道,林榛的脚步早就挪不动了,在原地装模作样走了片刻才听到吴良开口,面容严肃地看着小小,训斥道:“小小,我平日里怎么教你的,怎可替我随意答应赌斗?”
萧小小见他表情严肃,心中却一点都不害怕,她分明看到了先生暗中竖起的大拇指。
小小露出一丝清楚可怜,小声道:“小小知错了,可都已经答应了人家,那要怎么办嘛。”
林榛无奈地摇摇头,欠身抱拳,叹道:“也罢,人不可言而无信,吴才子,请。”
他心中差点要笑出声,那锭银子足有十两,恐怕吴良将家底子都掏出来了,平时没白疼小小这丫头。
真是人不可貌相,越爱占小便宜越爱耍小聪明的人反而可以攒下银子,村里都穷成这样了,吴良家还能省出十两银子,怕是平时抠门到了极点,天天占便宜才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