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星没有在我的注视之下躲闪目光,幽暗的烛光下,他的眸子很亮,唇缓慢地开合,与我道尽林三的苦楚。他说他不会告诉林三我知道他是月魔宫宫主的事和知道他生病的事,这一点我很满意,他也觉得这样对林三是好的,林三付出的已经足够了,知道的越多对他的病情就越无益处。
靳星离开的时候,我问他是如何知道我已经识破林三的身份的,他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说那一句话是说漏了嘴,其实开始的时候只是想问我是否知道林三的病,但因为他是月魔宫的人,更习惯林三作为宫主的身份,一时间便说错了……我不禁感叹,靳星果然是粗人。他说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没有去见林三,因为林三根本没有召回他,所以他坚守自己的指令,留在这里照顾我。
书看得多了,也直到看到《释毒》才让我觉得之前能看懂的那些书根本就是入门级别,不过是文字解说而已,意义不大,我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个老师,无疑,医仙是最佳人选,于是我便拿着那本《释毒》去问他。
“教我。”我将书本扔到医仙面前,一路跑来,说的很急,缓了口气,才说:“请前辈教我。”
医仙惊愣住,抄着手睨了一眼书本与我说:“丫头,你是为了他?”我点点头,看见他眉眼间流露出的笑意。
“当真要学?”他的双眼慧光点点,向我确认。
“是,我相信这个世上没有解不了的毒,万物相生相克是自然的规律,我所要做的,就是找到它对应的规律。”医仙看上去深感宽慰,并不提拜师之事,只命我在书楼继续看书,我甚为不解,却还是回到了书楼,一切回到最初,仿佛我没有找过他一般。
夜,有点冷,我斜靠在二层的竹榻上,拢了拢披在肩上的衣衫,二层上的书架更宽更大,书籍也是摆放整齐的,和一层的景观大为不同,相同的是厚度有待测量的那一层灰尘,这些书籍看上去更为古老更为厚重,很多都是编纂成册的几本合订在一起,用大大的盒子装着。
风从天窗灌入,险些吹灭我的蜡烛,我探过身子用手罩在蜡烛上,试图挡住劲风,避免烛火被吹灭,谁知动作幅度过大,一下撞翻了放烛台的小桌,烛台到底,蜡泪溅在我的手上,烫的我本能性的躲开,没能拦住倾倒的蜡烛。半截蜡烛飞出,本就狭窄的空间一明一暗,之后,一小簇火苗迅速燃起,重新照亮了整个空间。
火势不大却蔓延的很快,像一条小蛇,攀着书架咬上整排的书籍,哗的一下全部燃着了,我惊慌失措地从竹榻上爬下,抓起身后披着的衣衫扑打着火苗,书架年久,被烧着的部分瞬间腐朽,咔嚓一声,宽大的书架轰然倒地,我来不及躲闪,被随之倒下的书籍砸了个正着,所幸,危险的火苗在倒塌的一瞬被熄灭了,荡起的灰尘令我咳嗽不断。
黑暗和寂静之中,只听见自己重重的咳嗽声,平复下来,竟看见一处小小的火光,泛着青绿色的光芒,我心里大惊,顾不得身上的酸痛,赶忙去扑,火焰噗的一声熄灭,手边触及的像是一本厚重的书,敲了敲,封面很硬。
借着月光摸索,虚惊一场之后,我将蜡烛重新点燃,就着灯光去看方才那一本泛着诡异火焰的书,捡起来放在膝上,甫一打开便是浓重的尘土味道,呛得我烟柱口鼻,手挥动几下才将灰尘散去,看来,这本书很久无人关注了。
翻开扉页,我的手在署名出顿住,这本书没有署名,却有一个眼熟的符号,这个符号我一定见过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好奇心驱使下,我迫不及待地翻开,一页一页的阅读,内容我想用不可思议来描述再合适不过了,这种熟悉感,我终于忆起来,和清苑书房里那本奇怪的古书一模一样。我有直觉,这本书会是一个关键,不一定真的能让我找到答案,但它和之前那本古书一样,掩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奇妙故事,仅这一点,我就被吸引。
我沉浸在书中各种各样的和毒有关的故事之中,不知不觉抱着书本一夜没有合上,神奇的是,我觉得这本书明明翻过很多页,但却让我觉得自己还是看得很慢,仿佛是一本永远都无法看完的书,能让我有这种感觉的书还是第一次看到。黎明的曙光照进来的时候,蜡烛刚好燃尽,随着一缕阳光漫进天窗,灯芯释放出一股青烟,袅袅地消失在空中,我不舍地将书签放在手中的那一页,困意袭来,无知无觉地深深睡去。
再度醒来的时候,我以为还是黎明,却不知已是傍晚了,身上披了一件衣服,昨夜的事故现场已经被清理完毕,我想许是靳星吧,但梦中仿佛听见有人弹起缠绵悱恻的曲子,难道也是靳星?
我在书中发现了莲香的故事,那故事里,莲香之毒是一个女子制成的,因为深爱的男子背叛了她,于是她便制毒让他无法动情,也无法去爱那个后来出现的女人,我不关心这其中的爱恨纠葛,唯独对它的注释感兴趣,注释是手批的,纤细的小楷,端正秀丽。当我看到莲香的附图和研制方法和解药制法时,我内心的激动完全不能用激动这两个字来解释了,我弹跳起来,捧着厚厚的一本书籍跑去寻找医仙,告诉他我找到了最重要的东西。
医仙也甚为惊奇,显然是没有见过这本书,第一话便直言问我是从哪儿得到这本书的,我简单地解释了一番,他若有所思,但还是急忙翻开解药的那一页,随着手指的翻动,越来越兴奋和喜悦,可是,一切都高兴地太早,仿佛灾难最终极的苦痛是折磨人的精神意识……可恶的是,莲香故事里最后一页被撕掉了,也正是如此,有一味药我们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