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除了最后的一味药,前面所提到的都不难得到,要说难得,就是那五色鹿角……”医仙捋捋胡须,踱着步子没有说完。
“五色鹿角如何?”不管最后以为要是什么,先把能凑到的药找到,说不定最后一味药就不难猜到了。
“五色鹿角世间共有六个,如今没有被用掉的仅存三个,其中两个都在临月国五皇子手里,另一个流转到藩国,不知踪迹。”
“就是说,要得到五色鹿角必须去会会五皇子了?之所以难得,就是因为他是个难相处的人吧,断然是劝说无用,求取无用,就是抢也未必能到手。”若是慕容煜,怕只能用他感兴趣的东西来交换吧,但他的心思实在难猜,就是猜得到,保不准他彼时又换了去。
“丫头,你切不可私下里与他接触,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叫我如何向那小子交代?别看臭小子挺不成器的,认真起来了不得,一把火烧了我的庄子都有可能。”
我笑呵呵地点头,医仙眼睛瞪得很大,一再在我耳边提醒我,说五色鹿角的事他另有办法,让我不要管。
是夜,我又宿在书楼二层,不是看书看到睡着,而是连着几天熬夜,身子自然地惦念酣眠,微风从天窗漏入,灯影浮动,在地上扫出摇曳的影子,像是能够催眠的钟表,我抱着那本奇书,心里乐呵呵的,心中虽然在意暂时不能得手的五色鹿角,但莲香并不是不可解的毒,而解药的制法又在我的手上了,心情自是不一样的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交织着前世的灯红酒绿,繁华霓虹,也有今生遇见的爱恨交错,迷迷糊糊,觉得自己的两世像是活了很久很久,有穿越千年之感,但事实上,不管那一个世界我都是一知半解,千年实在是不相称的时光。阿寂,我听见这一声呼喊,忍不住一手捂住嘴巴阻止即将呼出的叫喊,一手搁在胸口压制突然猛烈的心跳,我竟然梦到了前世里的怪叔叔,可他穿着的却是古风十足的蓝袍,衣角在风中掠起小小的弧度。他一手背负,一手搁在身前,叫我阿寂,这是他对我特别的称谓,我一直都当是昵称,看在他总是给我糖果的份上。梦里,他是那么靠近,就在我的身前,甚至拍了拍我的头顶,可却模糊了容颜,我想他一定是万年不改的慈爱表情,偶尔是真实的戏谑的清淡的。
醒来时,梦中的影子早已散去,了无踪迹了,我只记得他声声唤我阿寂,再没有其他。淡淡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了,为何我会想到他呢,或许是因为在前世里,那么多的陌生人中,唯有他对我是有意义的吧,然而,所谓的意义,只是那些糖果么?我几乎能将那些糖果数出数来,把糖纸一一地展示出来,自认为成年的自己还不至于因为几块糖果就惦念一个人。想起梦里面他模糊的脸,我才忆起一件奇怪的事来,那几年里,他的样子似乎就没有改变过,他说成熟的男人不经常改变造型,反而是保持经典,还说像他那样年龄的男人最是容华无限。问题的关键是,他几乎没有变老,而我竟然被他糊弄过去了。
如今想来,这是仅次于我死而重生的一件事了,叫他怪叔叔倒也名副其实啊。
简单地梳洗一番,我看看自己散落的发髻,无力地摇头,果真,小姐做惯了什么都离不开人伺候,小丸子不在身边,头发都不会梳了,想来前世里自己懒得梳头便也好办,直接减掉,这个时代貌似不可行,让林三见到了,说不定要以为我是断发断情,那误会就大了。其实,前几日靳星便说去接小丸子来照顾我,我还说他深得我心,但谁知道他是不是自己也想见小丸子那丫头呢,这也不好说。只是靳星一走多日,迟迟不归,我倒是有些担心,但又一想,靳星是月魔宫的人,月魔宫那么神秘,他应该比我想象中要强大一点吧?
蓝长清是君易华的人,比起靳星自然是不可能进入百花谷的,虽说他是在我身边保护,但我从未见他主动现过身,而且他的任务并不只是保护我,对他的踪迹我一点也无法掌握,我关心的是他会不会知道我在百花谷而把这个消息带给君易华,对君易华来说的话,除了想告诉他我很平安之外,我想不出别的了。
又过了三天,三天来,我白天都是和医仙一起上山采药,晚上继续在书楼里翻找资料,寻找那被撕掉的一页。采回的药大多数回来后还要做简单的处理,留待日后加工,好尽快制出解药,在这段时日之内,还需要想办法得到五色鹿角,很累很疲惫,可药物累积的过程却是令人内心欢喜的。
百花谷相较于谷外几乎算是另一个世界,霜雪天是不曾有的,不过晚上露水重些,不免湿寒,我夜夜宿在书楼,若是谷内也如外面那样冰天雪地,恐怕我早就要恶疾缠身了。
明朗的夜,我望着满天的星搜索到射手座的影子,这是我仅能分辨的一个星座了,猛然想起是前世里的怪叔叔教我识别星座,说在冬季里,射手座是很容易分辨的星座。他说,阿寂,前世因,来世果,有些事不必太过在意了,有或是无都是缘。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我忘记了,对他的怪异言论我都是不屑一顾的,但不得不说,他在我的生活中已然成为重要的一部分,几乎是我前世里最安然的一道温暖的光。可是为什么呢,我好像快要忘记他的样子了,他或许是很英俊的也说不定。
空寂中,响起缠绵悱恻的一支琴曲,细听来是凤求凰,因看不到指法,弹琴之人的琴技我不敢说好坏,但情感真切,声音似是能打动人心,和君易遥空灵高技巧的曲子像是两个对立的极端,没有一个错音,却又将曲子弹得随心而动,不拘泥于节拍,时而低语时而高唱的曲子,让我听不出弹琴之人是男是女,只能被琴声吸引着,自己看个真切。我赤脚将鞋子拎在手中,缓缓步下台阶,怕自己莽撞的声音惊扰了弹琴的人,想不到这空空的庄子里还有如此妙人,难道是来求医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