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越发觉得好笑,就着有面纱遮脸,偷偷地笑起来,眼看手里的茶都要抖得洒落出来几滴,突然被胡掌柜的声音打断,结束了神游。
“少夫人,这淮南布庄的账有些问题……”胡掌柜自我两次改革后稍稍对我有所改观,开始称我少夫人,只是他这个人一向认真,倔到了底,不会简简单单就服了我一个闺房里走出来的丫头。他先淡淡开口说了问题,那之后那半句话就不怎么好听了,“到底是个年轻的女娃娃。”
淮南布庄,我想起林朗为我介绍林家三十二家商铺的时候,特意提到过。淮南布庄是林家在南方的商铺中最大的布庄,花样最全,客源最广,偶尔也给其他几家铺子输送布料,也是唯一一家有自己的绣坊的铺子。
因为账目繁多,我明明记得做账的时候故意将它拿出来单独成册,每一笔进账出账都理的清清楚楚,怎么会出错呢?我抬眼见胡掌柜满脸不悦,赶紧起身去翻查确认。
“这里……”胡掌柜没有耐心地点着某一处,严厉地像个数学老师,而我则是个作业算错了的学生。他又点了几下,手扣在桌上拍着,微微发了火,道:“你知不知道这里多了个圈儿会让淮南布庄的掌柜上吊自杀?这么大一笔款子,啊,你几乎向淮南布庄多收了一年的利润,回头账过去了,年末掌柜发现款子交不上,不是要逼死人么!”圈儿就是零,当时教胡掌柜的时候,他执意不肯认一个圈儿做零,就这么念下来了。
我当然知道了,这种计数方法还是我教的,一个零画的简单,却是一位数的跨越,翻了十倍。只是,我一个穿越人,早就习惯数字的用法,因为前世做过几天会计,对间隔的逗号也很敏感,一看就知道有问题。这样的错误我断然不会犯的,退一步来说,即便是犯下了,这么明显的失误,怎么可能逃过林朗的眼睛,他那个人对账务之事素来要求严谨的。
不过,不管怎么出的错,也不管为什么之前过了两个人的手都没有被发现,这无疑是一个严重的错误!
林家每季都会将南北方的账汇到京城来,由各地送账的几位管事和京城的管事一起做一份总账留作记录,再将各个铺子的账核对了之后重做一份返回,到年末的时候根据两边的账再做比对,确认各个商铺要上缴的利钱,查看各地的经营情况。如若真是多算出一位数来,年末的时候铺子定然交不上账,两边账目不对又不能即使沟通核查,在这交通不发达银子是老大的时代怕真的会出人命。
敛了神思,我皱着眉头去翻淮南布庄的账簿,发现末位确实多出了一个零,头疼不已,想来想去,都觉得是之前在做账的时候被林三骚扰,估计一个不留神多挥了一笔,就对胡掌柜说:“怪苏莺粗心,您看,要不这账还是苏莺重新做一边吧?”
胡掌柜脸色极差地看了看我,嘴一撇,道:“怕少夫人再一个粗心少个圈儿,反让我们京城的几位倒贴,依我看,此事不如让周管事来做。”我知他对我仍有偏见,不做就不做罢,反正我也懒,随即转身对周管事说:“那就劳烦周管事了。”
这周管事是南方过来交账的几位管事之一,四十多岁的模样,一脸精明,做人也比较圆滑,从来都是笑着的,没见对谁冷过脸,对账簿改革接受的很快,也是几位同来的管事之中,对九家商铺的情况最为了解的,想来胡掌柜让他来做这个事情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周管事接下了活儿,看着我笑了笑,行了一记虚礼,倒也不怪我的粗心给他加了工作量,反而让我挺过意不去的,赶紧回了礼。
好在其他的账没有出错,也算保住了我一半的脸面。南方的几位管事只待周管事重新做好了淮南布庄的账就要一同返回南方交差,而这一季的汇总也就算结束了。正式将账转交了他们,我便带着小丸子和靳星离开了。
完成一件事情之后总有小小的成就感,上辈子我打工发了钱都会买上一小块蛋糕或是一盒冰淇淋奖励自己,今次虽没拿着钱,不过……我瞅了瞅身边的靳星,有他在就成。
靳星从第一次见我就对我的视线异常敏感,只是每次他都不好意思直接看我,总是先看着小丸子,再将目光移向我。
看他倍感压力的样子,我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鬓发,突然想起林三曾送我一支发簪,后来又被我讨去了那白莲扇坠,我出来逛街都是先让靳星垫付的银子,但最后算起来都是林三付的账,却好像从成亲到现在还没给他买过一两样物件儿。
心里一动,就想给他选个礼物顺便奖励自己,但转念又一想,如此一来,倒是奖励我自己还是奖励他啊!
京城是块宝地,聚集了各行各道的奇人异士能工巧匠,商铺林立,货品琳琅。粉墨斋是一处我喜欢的地方,每逢得空逛街总要走上一回的。
粉墨斋,专供文房四宝,其中又以墨最为出众,京城的文人墨客,只要拈过笔的,大多都踏入过粉墨斋的门槛儿,热闹的时候兴许还能赶上书画展示,喜好收藏的人遇着了喜欢的作品便会在这里竞价。久而久之,粉墨斋也就成了一处“骚客俱乐部”,当然,这个名词不像粉墨斋那么通用,只得我、小丸子和靳星三个知道罢了。
想着上辈子为了每周都能吃一回免费面包,没有信仰的我毅然而然地加入了基督教,欺骗着主吃着主赐的面包,为了消除罪恶感,参加了唱诗班积极地练习,弹钢琴的老奶奶过世后我自愿顶上了钢琴手的位置,因为住在孤儿院里,没事的时候便教小孩子们画画。
自穿越到这个时空,小时候跟着爹爹和哥哥将琴棋书画学了个遍,琴和画倒是难不倒我,棋只懂看棋谱,真要下起来就臭的要命了。说起来我最喜欢的还是画画,水墨素描都一样得心应手,偶尔也会练簪花小楷,可是我哥说,簪花小楷不适合我,我该去练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