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随着音乐改变着图形和颜色,加之重低音的粉饰,让置身酒吧的人放松了神经,并放纵且机械性的不断倒酒、喝酒。
十一点刚过,一位身穿白色短羽绒服的波波头女人气喘吁吁的来到桌前,一把将手中拎着的浅色老花LV真皮手提包丢向左侧沙发,对着阿洛咧嘴一笑,道:“那边一结束,我就赶过来了。”
她的嗓音很独特,清脆中带着娇嗔的语调,又不失洒脱的个性。
正拿着手机发呆的我,仿若未见,继续埋头拨弄着手机屏幕,却抬眸偷看她。
只见她麻利的脱掉羽绒服,顺手扔向角落。摊开的衣服正好将包盖住。我忙往右挪了挪身子,离那昂贵的包包远上几分。
瘦弱的她一屁股坐在左侧的沙发上,并瘫软的依靠着柔软的沙发椅背。
坐在右侧沙发上的阿洛忙起身,端着两杯啤酒走向她,恭敬的递给她一杯,“姐,先喝一杯,暖暖身子。”
她挺直腰,接过酒杯,又放在大理石桌面,“还在吃药呢,不能喝酒。”
阿洛有些尴尬,但笑得灿烂,“今晚喝点啤酒消消炎,明天就好了。”
她从羽绒服下掏出手提包,拉开拉链后拿出一条国外产的益生菌,又将包放回衣服下,转身对着身后叫了声,“阿财,给我倒杯开水。”
几分钟前回吧台坐镇的青青忙端着杯温水过来,亲切的说:“姐,水来了。”
她接过水,将益生菌倒入其中,一边慢慢的轻摇酒杯,一边歪着头望着阿洛,娇俏的说:“至从胃病,买了很多保健品。吃了一个多月,现在稍有好转,不能喝酒。”
阿洛从她身前走过,来到我身旁坐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笑着说:“就是因为这一个多月,我们没有喝酒,所以你胃病没全好。”
她将杯中的益生菌一饮而尽,“嘭”的放下杯子。继而双手撑着沙发垫挪了挪屁股,靠近阿洛,贴在他耳畔,低声说着话儿。她胸前的蒂芙尼镶钻钥匙项链晃晃荡荡,在射灯照射下折射出强烈的火花,甚是耀眼。
我依然埋头玩手机,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突然阿洛碰了碰我的胳膊,凑到耳畔道:“这是我亮姐,你敬她一杯。”
我点点头,将手机放在改良的汉服连衣裙口袋中,起身端酒,对着左手方向的亮姐微微躬身,“亮姐,我叫严秋,很高兴认识您。先干为敬。”
说完,我仰头而饮,捧着空杯坐回原位。亮姐轻抿一口,却喝下多半杯。
阿洛顺势将我手中的空酒杯放回桌面斟满,凑近我耳畔谄笑道:“人这一辈子,不管贫富,其实活得都差不多。就拿亮姐说吧,她在深圳有一家上市公司,在川内呢有数家酒店,身家过亿,可前不久查出了胃病,极度悲伤。见她那状态,有兄弟猜测,她得了胃癌。以前她每天中午起床,在别墅区吃一碗十二块的重庆小面,晚上和朋友一起吃火锅,接着去酒吧喝酒到凌晨三四点才回家睡觉,开开心心的过着。可至从得了病,就没出来喝酒,天天窝在家里,有事没事都在朋友圈发着极度忧郁的文字打发时间。某个深夜,居然开车跑到府南河边,打电话叫我去找她。说如果不去找她,就去寻死。”
我细细瞧向亮姐,她正拿着手机,寂寥的刷着朋友圈。消瘦的脸庞被手机屏幕的灯照亮,看起来异常苍白,眼角的鱼尾纹稍微明显,想必是因经常熬夜所致。
呆了几分钟,隐约察觉出她骨子里蠢蠢欲动的霸道气息,让人心生忌惮。毕竟她是亿万富婆,不是谁可轻易得罪的。但她那双迷离的丹凤眼又装了些许伤感,让人心生怜悯。可像她这样富有的女人,岂需弱者的同情和安慰?
突然,阿洛起身,跃过亮姐,走向舞池旁的点唱机,选着想唱的歌曲。
亮姐端起酒杯,身子前倾靠近我,勉强的扬了扬嘴,问道:“你是他同学?”
我礼貌性的端起酒杯,真挚的笑道:“嗯。小学五年级奥数比赛集训的同学。”
她甚是轻蔑的耷下眼眸,歪着头看向自己端着酒杯的右手手指上的宝格丽蛇形玫瑰金红碧玺钻戒,询问道:“听说你在网上写小说,前不久拍了一部网络电影。”
“是的。我目前正创作的小说,还要三年才能完结。”
她抬起眸子,微眯眼眸,好奇的盯着我。“什么原因让你开始写小说的?”
我昂了昂头,未加思索,脱口而出,“想在历史长河中留下痕迹。”
她笑得很幽怨,撅了噘嘴,道:“大洛喜欢你。”
我保持着微笑,左手挡着腹部宽大的扎染棉麻连衣裙,右手举高酒杯向她致敬,回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转过头,苦涩的盯着舞池中又唱又跳的阿洛,那双细长的眸子仿佛装了很多说不出口的话儿。
我喝完酒,将杯子轻轻的放回桌面,身子后依沙发靠背,望着前方LED屏幕上的MV,跟着节奏脚尖触地。
两三曲后,兜里的手机不断震动,我连忙掏出,见通知栏显示着细雨飘飘发来的微信消息:我睡了,晚安,注意安全。
酒后微醉的我生出了别样的情愫,突然好想和细雨飘飘在一起,于是麻着胆子回了句:亲爱的,晚安。
跟他网上单独开房间拼字几月来,早晚问候是基本日常。可今儿,叫了他亲爱的,不知他会不会立马跟我划清距离。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大神,收入不菲。而我,却是最基层的新人,收入微薄。我对他的爱慕,仿佛是贪恋。对于目前的我来说,根本不能奢求——但心底,却偏偏渴望。
这份渴望很简单,就是为他执帚做羹汤、每日第一时间看他写的精彩故事,直到白发迟暮,行动不便为止。
我将手机锁屏后放到桌面,不求他此刻会回我消息,但又心怀侥幸。明明知晓他是作息自律的作者,说睡就睡,且关机断网。可打心底期盼他能为我破例。
待我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亮姐已将酒杯放回桌面,去了舞池唱歌。那酒杯中的酒,并未动过,依然满满的呆在杯中,等候着命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