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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卢宇轩现今已有少许形态,可为了巩固和加强这形态,每日两次的注灵依旧不可或缺。大约辰时,燕不寻将睡得不省人事的卢宇轩唤醒,命他坐入装满了酒水的盆中,以便为他注灵。卢宇轩将外袍褪去,坐入盆中。注灵的整个过程中,卢宇轩都处于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状态。当燕不寻示意他已经完成了注灵的时候,卢宇轩点了点头,披上外袍,行尸走肉般地回到了房间内,又一头栽下去睡着了。

“宇轩哥哥!”梦里年仅十岁的小女孩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一路举着棉花糖跑到他跟前,“你看这棉花糖,就好像天上的云朵一般,软绵绵的多好看啊。”

卢宇轩弯下身来,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小寻,你这么喜欢这个棉花糖啊?”

“嗯!!!”小女孩使劲点头,用手撕下一片,放入了嘴中。

“那哥哥这个,也给你。”卢宇轩说着将手中的棉花糖递了过去。

“真的吗?谢谢哥哥!”小女孩的双眼中充满了喜悦,伸手接过了棉花糖。但那喜悦不一会儿就暗淡了些许,“哎…要是每天都能吃到棉花糖就好了。其实不用吃到,哪怕只是看到,心情也会变好啊。”

燕不寻外出的些许动静,将卢宇轩从方才的睡梦中吵醒,卢宇轩翻了个身继续睡。

待卢宇轩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了。卢宇轩走出房间,看到昨夜他与燕不寻坐过的那张桌子上,放着几样饭菜和一壶酒。旁边有一张字条。

“我已外出处理燕家学堂之事,餐饭摆于桌上,自行食用。饭后多加休息,如若无聊,可读你房内书案上的《辨元记事》打发时间。切记,不可出楼。—不寻留”

卢宇轩不以为然地一笑,将字条揣入怀中。再看桌上,三菜一汤,尽数是自己喜欢的菜式。就连米饭,都是按照他以往的习惯,拌过酱油的。其实神与仙都是不需要食用饭菜的,只是成仙成神之前的习惯难改。不少神仙依旧食用与人界相同的饭菜,可这样的饭食除了入嘴时的口感和饱腹时的满足感,并无其他作用。还有一些神仙突发奇想,借助法器,将天地灵力化作可口饭食,定时“食用”。这样一来,一是满足了三餐的仪式感,二是过个嘴瘾,三便是借此补充灵力了。

卢宇轩眼前的饭菜一看就是灵力化成的,也对,就他现在这个形态,人界的饭菜恐怕也无福消受。为人的时候,卢宇轩从来不曾尝试过这样的“食物”,如今吃起来,却出乎意料的还不错。当初在毛家之时,毛家众修元者都是不食用饭菜的。但是家中因为卢宇轩的存在,却总是会备上人界的调料和食材。毛婆婆也会亲自下厨,为卢宇轩做饭。

酒足饭饱之后,卢宇轩将碗筷都摞在了一起。然后他就提上两坛酒,偷偷溜了出去。

燕不寻回到玉沥阁门前的时候,只差一炷香的时间就到燕家晚修的戌时了。燕不寻此番返来玉沥阁,本是打算进阁放下卢宇轩的晚餐就前往习礼堂教学的。可她却感到有些奇怪:一向关闭的玉沥阁前门,此刻却大开着…

燕不寻手中的食盒掉落在地上,那些灵力化作的食物消散成了一团团的金色烟雾。燕不寻冲进玉沥阁中,将三层楼寻了个遍,并没有发现卢宇轩的踪迹。就在燕不寻打算去找燕子煜,告诉他卢宇轩失踪一事之时,玉沥阁外传来了轻微的声响。“是……卢宇轩?”这玉沥阁为燕家禁地,平日里除了燕子煜和燕不寻,其他修元者也不会出入。而燕子煜此时应当与他日一般,在与燕家门生们闲聊。所以这声音,想必是卢宇轩了。

燕不寻急忙冲了出去,来者果不其然是卢宇轩。燕不寻一把将他拉进玉沥阁中,关上了门。

“不是告诉你不要出楼吗?你知不知道如果被燕家其他神看到,或者被认识你的修元者看到,会有怎样的后果!?”燕不寻双手紧紧拉着卢宇轩的胳膊,两眼一瞪,气不打一处来地责备着。

卢宇轩轻轻甩了甩自己的胳膊:“都快掐进去了,疼。”

燕不寻听语连忙松了手,可还是一副着急的模样:“你去哪里了?可曾与谁讲过话?可有谁看到过你?”

卢宇轩微微一笑,左手向上张开,一根比脸还大的棉花糖出现在他手中。卢宇轩将棉花糖递给了燕不寻。

燕不寻呆住了:“给……我的?”

“嗯。”卢宇轩点了点头,“不止这个,还有,这个!”说着卢宇轩右手一挥,一个半人高的“棉花糖石磨”,两大袋子糖粉,一捆竹签便出现在燕不寻的面前。卢宇轩蹲在棉花糖石磨旁,将糖粉倒入一个凹槽:“把糖粉倒进去之后,转动棉花糖石磨的推杆,再将竹签放到出糖口…就像这样…”卢宇轩拿着一根竹签,在出糖口转了一会儿,又一根比脸还大的棉花糖便做好了。

卢宇轩将这根棉花糖也放入燕不寻的手中,燕不寻愣了一会儿,责备道:“你是灵力太多了还是怎的,不是说了不让你使用灵力吗?”

“你就放心吧。”卢宇轩笑了起来,“这简单的纳物之术,用不了太多灵力的。我今日就是去了一趟市集,卖了两坛欢情薄,换了这个石磨回来。”

燕不寻险些没被卢宇轩气死,挥舞着手中的棉花糖斥诉他:“市集?你也不想想市集上有多少修元者,你是巴不得整个修元界都知道你卢宇轩已经回来了吧?”

卢宇轩从身后取出一顶女子用的帷帽,那帷幔上还绣着几朵碎花:“路上我偷了一顶帽子,一直戴着的,应当认不出。”

“……”燕不寻看着他手中的帽子,又好气又好笑。

“你别生气了。以我现在情况不应外出,我是知道的。”卢宇轩笑了笑,又做起棉花糖来,“我这不是想着跟你道个歉,也道个谢吗?我记得你小时候,是喜欢棉花糖的。”

“道歉…?道谢…?”燕不寻握着棉花糖,一脸疑惑地看着卢宇轩。

“是啊。”卢宇轩略带不好意思地说道,“昨日我刚刚有了形态,头昏脑涨的,神志不清晰。加上归一之战之后的事情,着实与我的想象,差距有些大。一时激动,有点失态了,这里跟你道个歉。”卢宇轩将第三根棉花糖也递给燕不寻。

燕不寻一手接下:“呃…可以理解,没关系。”

“还有,这五万日以来,你每日为我注灵,替我修复残魂陨魄,谢谢。”

满心欣喜的燕不寻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复卢宇轩那句谢谢的了,甚至连当晚的晚修教了些什么也记不清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天晚上,一向准时的燕先生晚修迟到了。待她进入习礼堂的时候,还一脸傻笑地抱着三根棉花糖。当隆廷向她提问的时候,燕先生非但没有回答,还递了一根棉花糖给他。

“这小姑娘,今天是中了什么邪?”隆澈用微乎其微的声音对隆廷问道。

隆廷一大口咬在棉花糖上:“不知道,你只管开心就成。看她这模样,怕是已经将你昨日的抄书惩罚忘干净了。”

话音刚落,一个因为含着棉花糖而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隆澈!你抄的书呢?”

检查完隆澈所抄的书,燕不寻起身返回玉沥阁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一些。路上经过燕家的客房,居然看到了燕子煜与毛晚非进入客房的身影。

“不是还有四日吗?她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燕不寻悄悄地靠近客房,偷听燕子煜与毛晚非之间的谈话。

“晚非,你突然过来,我也没有准备什么…”对于突然到来的毛晚非,燕子煜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无妨。”毛晚非对他淡淡一笑,“我此番前来,所为之事,想必你是知道的。”

“哎呀。”听闻此言,燕子煜一拍脑门,装起傻来,“难道是我记错时间了?不应该是四日之后吗?这成天喝酒啊,记性就是不好…”

“确是四日之后。”毛晚潇笑的越发温柔了些,“不过,我只答应四日之后再将如意锁与阿轩带回毛家,可并有说,我不会提前过来查看呀。话说上一次见到燕不寻,还是五千日之前了。”

“你想过来我随时都欢迎。只是今天这时候已经不早了。这样,你先安顿行李,明日我再带你去找寻儿,如何?”燕子煜此话,其实是想要拖延时间,好去知会燕不寻一声。毕竟燕子煜对卢宇轩已有形态一事尚不知情。可毛晚非此次前来,必然是意图依照约定,向燕不寻要锁要人的。

“子煜,你就莫要说笑了。现下亥时三刻刚过,何来’不早’一说?更何况,我此番前来,也并无什么行李。”毛晚非依旧温柔的笑着,出口说的却是一口回绝燕子煜的话,“晚修当是已经结束了吧,不如你我一同前往玉沥阁?”

燕子煜继续装傻:“你…是许久未饮我酿的酒,心痒了吧?你等着,我这就去取两坛来。”说着迈步就往玉沥阁的方向走去。

“燕。子。煜。”明明是柔似流水的声音,燕子煜却还是听出了一身冷汗。“除去你的生辰,你何时见过我喝酒?”

“我……”燕子煜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还是说,不寻,根本就没能按照约定,将阿轩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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