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的记忆对于黎远是梦魇,是埋藏在记忆深处不愿回想起的存在,但荒野同时又是黎远新生命的开始,是他超凡之路的起点。
那埋藏的梦魇,总是时时浮现如同跗骨之蛆。
在这不同于达姆克赛的另一个世界,黎远再一次看到了与荒野有关的神灵投影,同时也引出了那历久弥新的记忆。
“还真是凑巧呐,呵。”
荒野开裂的天幕虚影上与巨人争战,倾覆世界的翼人,再一次的出现,是在这异界的小城。
王冠告诉他,这个投影的生命本质,是神。
“阴魂不散呐。”
黎远眯着眼睛,黑瞳幽深。
那翼人的虚影立在半空,滔天神威内敛不散,锐利的鹰瞳凝视黎远,目光好似能穿透他的灵魂。
王冠挡住了翼人的神威,在不存于此世的空间中,护持着黎远的安全。
庆沖城所在的世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离了黎远所在的空间,现在的黎远,可以说在世界之中,又不在世界之中,玄玄妙妙,不可述说。
黎远站在翼人神灵的前侧,直视着祂,王冠的血色光华笼罩全身,护持肉体灵魂。
“异神,来此何干?”
神相黎远出现,赤金之瞳上笼着血华,冷漠中带着妖异。
翼人沉默不语,一根漆黑羽毛自其身上脱落而出,跨越时空的阻隔,飘向黎远。
“这是什么?”
王冠的血华将黑羽包裹,将其凌空悬浮,立于黎远面前。
黑羽长寸半有余,宽半寸,看到它,就好像看到了深渊。
神相黎远抬眼望去,翼人神灵的虚影雕像开始消散,重新化为一道道黑色丝线,没入庆沖城中。
黑羽没入王冠中,漂浮在一个未知的空间,黎远重新将王冠隐没,抬头看去,自己已经重新站在了庆沖城的街道上,黑线也已经重新进入城内的每一处。
“有意思呐。”
神相隐去,人相黎远重现,站立于道路之上,在这清晨寒冷的空气中,就像一个遗世独立的孤独者。
“翼人,黑羽——”
“人之道,究竟是什么呢?”
……
“人之道,承天而行,人之道,行天之意。”
“这便是我们灵修的修习根本,也是我们的行事准则。”
苍翠的山峰上,一老者御剑而行,他身后的另一把剑上,立着一白衫男子,青色的护罩护着他的身体,防止他不被高空上的风吹袭。
“但是师父,”男子神念传音,“我们承的天意,不是它昆灵墟的意吧。”
“话不可如此说,”御剑老者胡须飘摇,山峰在他脚下如浮光掠影般飘摇而过,“昆灵墟持的是仙钟,代的便是天意。”
“那我们也不必如此着急去响应青天令的召集吧?”
“那天外邪魔,有昆灵墟应对,何必我们去凑热闹,那些界内的凡人,于我乾清道又有何干?”
“不,蕤梃,”老者说道,“那些凡人,确实与我们有关。”
“师父此言何意?”
“凡人与天外邪魔有关,”老者凝视匆忙而过的万里河山,好像看到了一条通天大道,“而天魔,则关系到一场大动乱。”
“波及整个灵修界的大动乱。”
……
“花老,”子时红灯使站在花圃边,面具下的眼睛看着这在秋中盛开的花海,“我违背我爹临走前的嘱咐,去追寻那缥缈的灵修仙道,真的对吗?”
“此事无关对错,”撑船使花老手上拿着一卷薄薄的册子,“只关乎本心罢了。”
“何况不追寻灵修仙道,凭着已经断绝前路的武道人修,如何为玉还钟大人报仇?”
“是啊,”红灯使幽幽一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凭剑凌空而立,梦魇般的身影,“武者之路气数已尽,灵修才是这方天地的宠儿。”
“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花老,”红灯使转身看向老头手上的册子,清冷的女声变为男声,“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
“可以开始了,”她凭栏而立,望着娇嫩欲滴的花朵们,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让一切都向前去走吧。”
“让我看看前面的路。”
……
天空的太阳升了起来,金色的阳光照进城内,驱逐着寒冷的空气。
黎远顺着庆沖城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轻轻唱出他刚来到此界时,在狸硭水边的一个船夫口中学到的歌谣:
“天苍如锅盖呦——
大地似棋盘;
人呦如草豸呦——
生死全由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