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是做石料生意发家的京城大户。朱老爷年少有为,弱冠之年便一手筑起家业,与林家小姐林知湘结为连理,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甜甜蜜蜜,朱老爷未再纳一房一妾。
二人婚后第二年,朱夫人便诞下一子,取名长珩。长珩自幼聪慧,七月能言,两岁入学,读读写写不在话下。只是这孩子体弱,拿不动干戈兵器,跑动时间稍长便气喘吁吁。朱老爷言:“珩儿只适合读书,那便专心学业,只是还是要多加锻炼,莫要常常生病才是。”长珩诺诺称是。及六岁,文质彬彬,谈吐有礼,聪敏过人,令朱老爷甚是欣慰。
这时,朱家的第二个孩子长樱出生了。
这是个白净的女孩,幼时眉眼便是十分可人,长大定成佳丽。但这个女孩比她兄长更加羸弱,自小多病,风寒、湿疹不知得过多少场。虽都不是什么大病,但一直这么病着,于二小姐于旁人都淘神费力。所幸二小姐总角之年身体好转,不再发病,只是病病恹恹,却也更添几分风姿,无伤大雅。
人人都说朱家一定是早年有做恶事,如今报应降到了两个孩子身上。但朱老爷挠破头皮,终是没想出自己到底做过什么亏心事。他为人一向坦荡,也没跟谁有什么深仇大怨,为何生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弱呢?
不等他想完,第三个孩子,也就是本书的主人翁――长明降世了。
长明的身子,比他兄姊都要过分,过分上一倍有余。刚出生时那一场背疽,差点要了长明的命。朱老爷连夜奔赴江南,把前任太医令韩徵找了来给长明治病。韩徵本也是束手无策,谁知在他抱着长明查看疮处时,那脓包“噗”的一声破了,长明的高烧也在第二日退了下去。这病莫名其妙的好了。
病虽然不能算是韩徵治好的,但也是在韩徵手中好的。朱老爷大喜过望,让长明认了韩徵为义父,自小在身边照顾着。
自此,长明倒是没有再有什么大病。但是他身子孱弱,连床上的石枕都抱不动。这样一直到了双八年华,长明女子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坊间只晓得朱老爷有个依然是弱鸡一般的三少爷,这三少爷长什么样、性格如何,却都无从而知。
一日,朱老爷把三个孩子招到厅堂来,打量打量长珩,又打量打量长樱,最后视线落在了长明身上。那瘦瘦弱弱的小身板勉强能颤颤巍巍地在风中直立,看得人心里直担心他会不会下一秒便被风卷走。
那天,朱老爷郑重地做了一个决定――给长明招一个最好的武师,让他最为孱弱的小儿子去习武。
朱老爷开始四处打听这最好的武师是何人,一直辗转到了大齐国的最北方。
那日大雪纷飞,朱老爷在雪地中艰难跋涉,却见前面风中缓缓一道黑影向他而来,他站住了。那黑影走到他跟前时也站住了,将头上的黑色斗笠摘了下来。
这是一位长相俊美的公子,他摘下斗笠时蹭开的长发在雪中翻飞,一双桃花眼盯着朱老爷腰间的玉牌,那玉牌上刻的是一个“朱”字。
他眉梢轻挑,微微颔首道:“鄙人听闻朱老爷正在寻找大齐国最好的武师,所以鄙人来毛遂自荐了。未曾通知,还请朱老爷谅解。”
朱老爷看这公子衣冠整洁,弯刀眉,桃花目,实在不像一个武师,心下生疑,道:“这不打紧的。年轻人,你可是真的会武艺?”
那人笑了笑,退开两三步,从腰间拔出一柄长剑。朱老爷震惊之至,那长剑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当年皇上请宫中铁匠经过十年打铸而成的,制成之后便赐给了一位民间高手。
那人脚下轻旋,衣袂翻飞,手中的剑便舞了起来,在雪中发着晃眼的银光。地上的雪被剑气卷了起来,随剑而动,与空中缓缓落下的雪花交融在一起,似是漫天飞花一般赏心悦目。剑越舞越快,空中的飞雪四散开来,没有一片雪花从间隙中漏下,那人身上也分毫未沾。最后,剑光雪光日光交于剑尖一点,飞雪被照耀得似是着了火,散落在朱老爷的脚边、肩头。
“这一剑式名为‘万树银花’,鄙人自创,不知朱老爷可喜欢。”
自那日起,那个白雪天地里的黑衣公子,也就是民间盛传的“天下第一剑”的唯一的入室弟子,便成了朱三少爷的武师。
此书之叙各事,也自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