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饭后,再用些饭后茶点,就要准备回阮家了。因为三日归宁,新娘是要在日落前回到婆家的。
陆夫人虽然不舍,但女儿已经嫁了人,自然是要和夫家待在一起的。于是便装了许多陆初微爱吃的东西给带上。还亲手砸了一罐核桃仁,在大门口交到了阮政的手里。
“政儿,微儿喜欢吃核桃,但手却笨的很,每次砸核桃都会把核桃砸的很碎。以后你就要多帮她砸核桃了。”
“岳母放心,我会的。”
陆夫人转头又紧紧握住陆初微的手。眼睛中充满了不舍,陆老爷搭住陆夫人的肩,拍了拍她的胳膊。陆夫人这才松开手。
看到娘这样,陆初微的心里也不好受,心中也酸涩无比。
“娘,您放心,我会常常回来看你和爹的。”
“好女儿,你有这份心,爹娘就知足了。嫁了人了,和以前就不一样了。要孝敬公婆,尊敬长辈。承担好自己应承担的责任,最主要的是要和政儿好好的。”
陆夫人说着话将阮政和女儿的手放到一起。她看的出来,两个孩子之间是有不快的。但有些事还是让儿女自己解决比较好,长辈不便插手。
阮政与陆初微对看了一眼,都似有默契般的点了点头。
回程的路虽不远,但两人都觉得很漫长,两个人心里都有着很多话,但却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什么。心头都别有一番滋味。
下了马车进了府,和阮老爷阮夫人请过安后陆初微直接回了南院。她一日都身心俱疲。在爹娘面前假笑。她现在只想好好的躺一会儿。
阮政随后跟进了南院,看出陆初微疲倦的样子,想着她今天从一大早到现在都没有歇息过,在爹娘面前也一直在伪装。定是十分费心神的。
真巧此时清涟来上茶。便吩咐清涟将安神香燃上,让陆初微好好休息一会儿。晚饭前叫起来。
陆初微睡到了酉时才醒,穿着外衣睡了一觉,出了一身的汗,脸上都黏腻的很。
看陆初微醒了,阮政放下了手里的书,熄了安眠香。叫了清涟进来服侍。
“醒了,刚才娘派丫头来传话,叫我们过去用晚饭。让清涟为你收拾一下。”
“嗯,睡了一觉,出了一脸的汗,一会儿免不了要重新净面上妆了。”
陆初微想站起来,奈何刚刚睡醒也是有些晕晕乎乎的,起来猛了眼前倒是有些发黑。
“没事吧,”阮政上前两步扶住陆初微,将她搀到梳妆台前坐下,见她一直扶着额头,便知她是起急了。
“清涟,打盆温水来给小姐净面,”一面又倒了杯温热的茶放到了陆初微的手里面。
喝了几口茶水,倒是好了不少,抬眼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衣服已经被压的褶皱不堪,怎能穿着这套去主苑呢。
“清涟,一会儿将那套湖蓝色的云纹服找出来,”
“是,小姐。”
清涟绞了帕子递给陆初微擦脸,擦了几次,脸上才算清爽起来。
阮政坐在一旁看着陆初微上妆,清涟为陆初微重新梳头,陆初微虽不喜浓妆,但也不至于不施粉黛。细细上了粉之后擦了些淡红的胭脂,描眉一向是她亲自来的,但今日也许是睡的太久。手腕都软绵绵的。画了几次都画不好。这时候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将眉黛拿了过去。
“怎么,你还会画眉?”
阮政颇有些不好意思,脸和耳根都有些微红。但手上也开始在陆初微的脸上比划了起来。
“小时候经常为娘画眉,刚开始也是画不好,但画的多了,比娘的手画的还要好。只不过我只会画一种眉,今日就请多担待吧。”
陆初微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阮政为她描眉。
“好了,看看如何。”
阮政画的是秋波眉,很自然柔和,不会显得很生硬。之前陆初微画的一直都是新月眉。美丽修长,犹如一弯新月,高而不压眼。但如今看着另一种的秋波眉,陆初微突然觉得,秋波眉其实也很适合自己。
“很漂亮,没想到阮公子不仅饱读诗书骑马射箭。还会为女子画眉。还画的如此漂亮,连我这个女人都画不出这么标志的秋波眉。”
“我娘可是虞城有名的大家闺秀,温柔贤淑,秀外慧中。我怎么也要学到我娘的一些长处,虽不能掌握织布绣花,但描眉还是难不住我的。”
阮政放下眉黛,回到了桌子前坐下。两人虽没有再继续说话,但两个人的心情都还是不错的。
清涟放下珠帘为陆初微宽衣,她知道她家小姐和姑爷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所以该有回避和遮挡还是要有的。
换好了衣服,两个人就去了主苑,总不能让长辈等着小辈。
阮夫人一眼就看到了陆初微的秋波眉。不由自主的笑了笑,阮政只给她画过秋波眉,而且只画这一种,于是一眼就看出这秋波眉是出自阮政之手。
吃饭期间,阮父阮母问了问今天回门的情况,还宣布了一件事。
“爹要去青都?”
“是,青都那边有些账务需要我亲自去处理。这一去少说也要一两个月,家这边的事儿就交给你了。你从小在铺子里长大的。该怎么做生意不用爹教你了吧。”
阮政看阮父严肃的样子,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爹放心吧,做生意我还是在行的,实在遇到什么大事我就和福掌柜商量着办,”
“那我就放心了。成亲了以后你倒是稳当了不少。你是阮家的少爷,早晚这些产业也是要交给你打理的,你都成了亲,也该慢慢接手了。以后就别和你那些狐朋狗友一起出去瞎混,混不出什么好。”
“好了,政儿你还不放心,再说还有福掌柜在,两个人一起共事。还能有什么问题,你就放心的去青都。早些处理完了早些回来比什么都强。”
阮母拍了拍阮父的手,示意他儿媳还在,别训斥孩子。给儿子留些面子。阮父只好不说了。
“微儿,娘每月十五都会到明清寺上香,过两日你陪娘去吧。”
“好,娘,那需要准备什么吗。”
陆初微从不信神佛,只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理论。所以来到古代之后也没去过寺庙,有时陆夫人要带她去,她还推辞不去。
“不用准备什么,芳姑都会准备好的,对了。还有一件事,娘看你房里就清涟一个丫头,未免不够用。就让芳姑挑了两个老实勤快的丫头送了过去。娘都过过眼了。都是放心的丫头。”
芳姑是阮母当年的陪嫁丫头,她挑的人自然是没错的,但是这要送到南院。阮母还是得亲眼过过目。毕竟这两年从南院赶出去的丫头不少,都是些不本分的丫头,所以到现在,阮政身边只有阮七阮九两个随从。而且阮母还有另一个深意,派去两个丫头,随时都能知道小两口如何了。阮母看芳姑这两日拾出来的贞洁帕和听阮七阮九的回报便知道到现在两人都还没有圆房。心里不免有些着急。但也十分正常。儿女成了亲,忙活完了终身大事,自然想的就是何时能抱上孙子。所以便安插两个丫头来“推波助澜”。虽然目的是有些说不过去,,但如果能早日抱上孙子,那结果是好的。还管过程做什么。
陆初微本来是想拒绝的,但一想,南院就清涟一个丫头,还有阮七阮九两个随从。很多贴身和精细的活儿都得清涟来做。如果有两个丫头给清涟帮忙,虽然贴身服侍自己还是得清涟来,但是洒扫清理这些活儿就有人帮着清涟干。能让清涟减轻减轻负担也是好的。
“既然如此,就收下娘的美意了。娘和芳姑挑选出来的丫头。初微自然是十分放心的。”
“那就好,微儿,我听说这两日政儿每晚夜宿书房这是怎么回事儿。”
话到此处,阮父便起身去了主苑的书楼,他一个公公在这,有些话总归是不能说的。
一听这话,阮政赶紧把话头接过来。
“娘,是这样的。这两日一直都未出门。在家也无事可做,秦淮杨便送来了一些有趣的记录民间轶事的书来给我解闷儿。我这两天一直在书房看书了。不如我给您也送来两本解解闷儿,逗您一乐?”
“去去去,我才不看那没用的书,你爹刚才都说了,少和那些不着调的公子哥瞎混。他们几个家里都是有兄有第的,出来瞎混也没什么,咱们阮家就你一个。你可不能跟着学坏,听到没有。”
“是,听到了。好啦娘。还让不让人吃饭了。这饭吃一半您和爹一直在说事情,都不能吃饭了。”
“好,娘不说了,那今天晚上你不许再看那些闲书了。回南院新房住。你要是再看那些闲书,我就让人搬出来都烧了。”
“别啊,娘,那可是秦淮杨好不容易给我找的。到时候还要还给人家的。”
“那你就听娘的话,否则真的都给你烧了。”
“这……”
“怎么,你还有话要说?”
再阮政开口之前陆初微截住了话头,她算看明白了,今天阮政不回南院算是不行了。她这小狐狸算是栽在阮母这个老狐狸手里了。再多说便是有问题了。暗里也变成明里了。
“娘,放心吧。等下我就让阮七阮九把那些书搬回南院房里来,这样也不耽误骆臣找乐,您也放心。”
“不止书要搬回去,人也得搬回去。芳姑,把前几天刚做好的珍珠红丝被送到少奶奶房里去,都是上好的蚕丝做的,盖在身上柔软的很。再让阮七阮九把屋子好好收拾收拾,少爷的书都安放好了,别的没用的都拾到出来。”
“是,夫人。”
当两个人回到南院的新房时,屋里可以说是焕然一新的。大红的珍珠蚕丝被带着喜庆的氛围,被面上还绣着一对鸳鸯戏水。
最主要的是,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一床被子,再多一件能盖身的都没有。陆初微和阮政看了看对方。都感觉一排乌鸦从头顶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