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吟旭扫了眼面前的三人，犹豫片刻，说道：“不过......据师弟我所知，寻异司无事不出京，师兄这番回上清来，只怕不是专程来试我的吧？”
秦良眼角微动，瞥了一眼旁边的莫焕溪，叹了口气，点点头：“沐师弟是聪明人呐。”
“不过此事说来话长，你我四人，不如进屋详谈。”
沐吟旭微微点头，伸手说道：“请。”
几人一同走进正堂，莫焕溪与秦良上座，沐吟旭与卫依窈则靠着莫焕溪方，在下坐好。
卫依窈四周看了看，见桌上空落落的，撇撇嘴道：“沐师兄真是小气，连口茶水都舍不得。”
说着，她站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我去端些茶水来。”
“诶，无妨的。”
秦良挥挥手：“沐师弟这不是也刚回来嘛。”
沐吟旭也站起身来，躬身道：“确是师弟怠慢了，我这便去取，师傅、师兄还请稍等。”
“不必了，沐师兄剑用的好，茶可未必泡的好，再说了，你整日在外边跑，这屋子也没住过几天，还没我熟呢。”
卫依窈说完，脸一扭，也不等沐吟旭回话，自顾自走了出去。
秦良笑着瞥了一眼莫焕溪：“依窈师妹倒是豪爽直快，剑法超群，嘴上功夫也厉害，说起话来出剑一般，让人躲也躲不及呢。”
莫焕溪捋了捋长须，笑道：“依窈自幼便是如此，她与吟旭一同长大，性情刚急，想什么就说什么，总是吟旭让着，惯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让师侄见笑了。”
说罢，他朝沐吟旭挥了挥手：“吟旭，先坐吧。”
“是！”
沐吟旭这才作礼坐定。
秦良四下看看，从怀中掏出一张赤底黑纹的符来，两指夹住，当空一挥，顿时紫火烁烁，焚烧起来。
厅堂四周缓缓升起些许清香，隐约可见点点烟云缭绕其间。
燃了片刻，秦良挥挥手中残余的符纸，将其熄灭，笑道：“师叔、师弟莫要介意，此是摈闻咒，寻异司嘛，最怕隔墙有耳，总需小心些。”
沐吟旭与莫焕溪点头微笑，示意理解。
秦良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道：“不知沐师弟此番回到上清宫，可有什么打算？”
沐吟旭一愣，他原本以为秦良要开口说什么要事，可对方开口竟是问自己有什么打算，一时反倒语塞。
“这个嘛......自然是跟师傅再学些......”
他话未说完，秦良笑道：“沐师弟，师兄我的意思是，近来这清漪堂弟子选拔，你可有兴趣么？”
沐吟旭心中暗暗一惊。
清漪堂乃是上清派专为培养下任剑师、首座、长老等人所专门设立的，凡是其中修习者，未来前途皆是不可限量，自然是人人挤破脑袋都想进的。
只是清漪堂选拔，向来严格，每五年一选，一次不过三人，皆是绝顶英才。
沐吟旭看了一眼上方正微微捋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的莫焕溪，说道：“此事自然是要掌门师伯与诸位长老商议过后，方才能下定论，师弟不敢妄求。”
秦良轻轻拍了几下椅子，笑道：“沐师弟毕竟年轻，虽说剑法绝伦，在这等事上倒是幼稚了些。”
他说着，站起身，走动起来。
“师弟、师叔莫要见怪，我说这些，都是为了吟旭好。”
“你看这上清宫内，门下青年弟子少说便有数百，多是世家大族子弟，其中不乏仙门世家，若论法器仙术，五花八门，何止我上清一脉，不过暂居宫内修习罢了。”
他看了看沐吟旭，接着道：“师弟数日前参与‘宣剑大会’，夺得第二，名震仙家，论理，这清漪堂弟子名额，自然有你一份。”
“不过.....”
说到此处，秦良微微叹了口气，看了眼身后的莫焕溪，问道：“师叔，师弟，你们可知这次清漪堂选拔，我师傅他们选了谁么？”
莫焕溪双目微闭，面上仍是一片和蔼，似乎并不在意，问道：“哦？看来秦师侄已知晓了人选？”
秦良哈哈笑了笑：“我与秦师弟，皆是寒门弟子，便是知晓了这人选，心下有些不忿，方才寻来的。”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张卷起的小轴，握住一端，在莫焕溪与沐吟旭面前缓缓铺开。
沐吟旭抬首望去，只见上面金纹闪耀，苍遒有力的笔锋下，写着三人的名字。
分别是：贾绪、文浣仪、卫演。
他只觉得脑中一股轻轻眩晕，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原本他出身寒微，自幼乃是靠莫焕溪接济长大，虽然时常无意间听闻他人对自己的议论，但好在自己剑法绝伦，也无人正面与他冲突。
此次“宣剑大会”，他为准备参赛所需丹药，几乎将自己数年积蓄悉数倾尽，终于夺得了第二的成绩，虽说对清漪堂也没抱太大希望，但心中总是隐隐有所期待。
这时看着面前闪着金光的三人，沐吟旭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头来，双拳紧紧握起。
毕竟这三人与他虽不是同师所出，但派中比试时，几人多有切磋，也算了解。
他知道，这三人的剑法虽说不差，但比他而言，却是远远不及。
“岂有此理！你这名单从何而来？”
莫焕溪一拍木椅站起身来，满面通红。
“绪儿、浣仪、演儿虽说剑法也算出众，但不及旭儿远矣，况且绪儿还是九华派弟子，不过暂居上清宫，掌门师兄与几位长老怎会如此糊涂？！”
秦良冷笑两声，说道：“师叔莫要动怒，此份名单乃是我暗自拓印的，此时人选尚未公布，您若是去找我师傅，岂不是连累了我？”
他眼光闪烁，接着说道：“据我所知，这文浣仪之父，乃是当朝内阁学士，贾绪叔父，为九华派代掌教，此二家根脉，皆是极为深远。”
“至于这卫家么.......”
他摇摇头：“依窈师妹在此，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说道此处，只听门外传来一阵轻快脚步。
“喝茶咯。”
卫依窈端着木盘茶杯走了进来。
她虽面上勉强笑着，面上却挂着两行清泪，双眼通红地将茶一杯杯递到桌上。
递到沐吟旭时，她终于再忍不住，“哇”地哭了出来。
“沐师兄，我二哥他......不是那种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