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与之不同,烹饪的确是自己喜欢,但也仅仅停留于此。每个周末的工作的确是让他赚取到了不错的金钱,可他也隐隐约约觉得如若自己未来的所有时光都消耗在此的话,他就不乐意了。所以便在这门课程的部分内容上寻找到了精神寄托。因为他太了解这个城市的历史了,关于塔尔城的故事,英雄传说,甚至于这个大陆上发生的奇闻怪谈他都有涉猎。这也是他为什么只要稍加思索就能从自己头脑中抽取故事进行编排的原因。
他也明白,自己的确时候能够比米罗在这方面获得更高的分数,可是在详细记忆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并带来了什么巨大的影响就完全不如温蒂了。他唯一记忆清晰的是在某一年某位英雄做出了什么,周围的民众是怎么看待的。可书籍上往往不讲述这些,只是一笔带过。
宣告早晨考试终了的铃声响起,就连班级当中最为认真的同学也忍不住庆祝般地将试卷抛到讲台上后如重获自由般冲出教室。不多时,整个塔尔城的学校所在地洋溢着狂欢般的庆祝声响。当然,仅仅限于十二岁的孩童们。背起背包和米罗一同冲出校门并在雪地中玩耍的查尔斯明白,明年冬天,等待他们的就是持续一天的课程考试,且随着他们的成长,考试时间将愈发延长。但那对他来说就像是几百年后要发生的事情那样。现在最为重要的是,他们将享受到持续一两个月的惬意冬假。即便这些假期大部分是在家中温暖的被窝中,或是在暖洋洋的炉火旁安然度过。
挥别了想要早早回家的米罗,在门口与不认识的几个人玩了地上薄薄的一层积雪的查尔斯终于等到了最后走出考场的温蒂,不需要去询问他就知道她肯定是以最快的速度做完卷子,并花费了漫长的时光重新检查了一遍后才离开。当周围的同学都在庆祝考试结束之际,温蒂迈着步伐轻快地来到面前,轻柔地握住了他冰冷的双手。两人便在漫天大雪中缓缓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冬季的纳处鲁城没有了往昔的繁华,今年的雪下得又快又急。映红金黄的落叶还未将城市的每一处都覆盖之际,雪便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幸运的是,秋收节早早结束,人们看到满天的雪花在庆幸之余也在思索气候的变化会给来年春天的播种带来什么样的困难。
但这些情况对于孩子来说太过于遥远,已然被放假的轻松氛围所感染的他们已经开始幻想起在温暖壁炉旁的每一日。这一点就连温蒂也不能例外,她少有地陪伴查尔斯去了图书馆看了空闲的一下午书籍,并一点一滴地被他口中编造的传奇故事所吸引,到最后她也借阅了几本记载英雄传说的故事离开。晚饭前,两人借着购买食材的理由重新逛了逛这个学期每周末工作的地方。查尔斯便讲述自己做过的每一道菜肴,遇到的一些有趣或是头疼的客人,还有那些从醉鬼嘴里吐露出的对于十二岁孩童来说的惊天秘密。路过那些泛着温馨光芒的窗口,查尔斯娴熟地购置了爷爷最喜欢的酒以及晚餐用到的部分材料后带着温蒂离开。漫步于狭窄的山间走道时,温蒂便讲起了之前她忘记告诉查尔斯的一些草药的特性,并蹲下身对那些生长在阴暗地方的植物指指点点,熟练地说出药用价值及习性。
阿道夫少有的因为假期而没有催促他们进行剑术的练习,而是躺在椅子上慢慢喝着查尔斯带过来的青果酒。其余时间便是拿着一本书籍默默阅读。待到假期翌日的中午才叫醒夜晚偷偷相会的查尔斯和温蒂。尽管年事已高,但他怎么会听不清楚夜晚查尔斯悄悄开启了房间门来到了温蒂的卧室,两个人窃窃私语了一阵居然就这样倒头睡去,还是靠一旁忍俊不禁的他把两人分别抱到床上歇息作为一天告终。
迅速起床并开始烹饪三人午餐的查尔斯发现了岁月之潮在爷爷身体上残留下的痕迹。他的双手不复往昔的健康,而是泛滥起如发霉一般的老人斑。偶尔在靠近自己时也能嗅到仿佛水果腐败的气息。在进行每周的训练时,爷爷的攻击和防御一如既往的迅捷,但在结束后吃下的食物却比过去少了不少,也偏向于清淡的口味。诚然,爷爷在有老朋友来访,或是有人寻找他时依然能健步如飞地前往,并回家时丝毫不气喘。但靠在椅子上的时间也增多了,晚上睡眠的时间却逐渐减少。甚至于午餐端上桌时,爷爷还有着那么些许的茫然,待他切开柠檬将汁水滴到鱼肉上时才回过神来。
“在想过去的事情。”
阿道夫是这样回答的,当天下午的训练让查尔斯原本担忧的心消散无踪。温蒂气喘吁吁地拖着木剑来到门口休息,而爷爷则穿着单薄的衣物伫立在风雪之中,那些飞舞的风雪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一样纷纷避开他的所在。待查尔斯上场时,他也只比过去多坚持了几招后依然落败。待温蒂洗漱完毕,爷爷也换上了崭新的衣物后,他也清扫完了门前的积雪,惬意地在房间中翻阅起自己中意的小说。阅读完章节的间隙,查尔斯便会站起身,在搓揉眼睛后凝望远方高高升腾且被风雪击打地支离破碎的黑烟。他从课本中知道一些,这是叫做蒸汽机的神奇机械在抽取矿坑里的水,而矿坑里挖掘出的黑色煤矿可以作为燃料,但也仅限于此。远方山脉的积雪以及孤立的黑烟让他有些双目刺痛,便关上了窗户,重新蜷缩在温热的被褥中开始阅读。温蒂也来到了房间中,红着脸犹豫了一会儿后钻到了查尔斯所在的被窝中。但这举动让两人心神不宁,只是一味翻阅手上的书页来平息悸动的心。
闲适的气氛一扫整个纳处鲁城,最多是每天清晨见到出门扫雪的人群,待到午间,城内的各个酒馆便人满为患。游吟诗人也借此时机赚得盆满钵满,彻骨的冷意将整片大陆包裹,而无法务农的人们又无处可去,只能来到此处倾听远方的歌谣,镌刻与喉舌上的故事。若是识字的人便会戴上眼镜仔细辨识手抄报上的信息。餐馆酒馆也取出一坛坛美酒,将远方购置的新鲜牛羊宰杀,时隔几日便举行一场小小的盛会,使肉的熏香,酒液的芬芳弥散整条被冰雪覆盖的街道。
查尔斯和温蒂在家中温存之余偶尔也会外出,他们手牵着手来到海岸边,看那些穿着厚重棉袄的人们潇洒轻巧地甩出长长的鱼竿抛向波澜涌起的海面,信手拈来般地钓起鱼在浅滩上拖拽,并装入木桶中。远方的码头处,一大早起来捕鱼的渔夫们打着哈切,互相挥手,蜷缩着身体躲在渔船后借着阻挡点燃了嘴中的烟斗,砸把着嘴呼喊那些年轻人推拉渔船前往安全的位置后缓缓出航。在双元学校学习过相关知识的他们明白,渔夫们每次的出行将会持续三到七天,如若顺利,他们的归来将会给整座城市带来丰厚的食材。于是,两人在海岸边驻足,以纳处鲁城市独有的姿态为那些远行的渔夫们祝福。他们挫起地上一把泥土,让它在风中缓缓逝去,至于这种仪式起因为何,他们不清楚。只是在各式各样的祭典,或是在重大的节日上看那些长辈们身着庄严的服装,一脸肃穆所进行,他们也随之而学习。
随着他们的成长,城市陌生的地段也逐渐变得熟稔,就连一年前到来的温蒂也因为跟着查尔斯而能自由行走于每个的阴暗的角落而不会感觉到丝毫的恐惧,反而是能够从狭窄的小路中发现有趣的新东西,例如掉落于地面上的残片,或是修缮道路残存的鹅卵石都能激发他们的想象力。特别是在万籁俱寂的冬日,行走在茫茫大雪中的他们有着足够的自由时间去编织只属于孩童的幻想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