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每年都会见到城市的这般光景,但还是对那些摊位上的小吃以及有趣的东西产生了兴趣。而温蒂则入神地凝视着周遭的一切,像是从未见到过这些东西那样,恋恋不舍地在石板路上缓步前行。查尔斯曾问过爷爷,温蒂似乎是来自其他的大陆,没见过这样繁华的模样。当他们发现报道的时间即将截止之际,才匆匆忙忙地根据指示奔入到学校的大门,并一脸畏惧地顶着守卫的严厉目光走进了大厅,在指示牌前伫立,根据信件上的指示前往了各自的班级。
查尔斯庆幸自己没有购买任何东西就来到了学校,因为在寻找班级就让他花费了十来分钟在这幢巨大的石制建筑当中四处奔波。也亏得如此,他才明白,如若不依山而建,这幢看似矮小的建筑是无法容纳如此之多的学生,也没办法搁置各式各样的工作器材。小时候每次经过时都会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此处,并询问母亲在小门那边进进出出的人为什么穿着截然不同的制服。
现在他倒是对城市和学院的组织有了初步的了解,双元学校是纳处鲁大陆的各大协会创建的,目的是吸收那些没有特殊天赋的普通人进入其中,毕业后成为各大城市的中流砥柱。换言之,便是学习现实性,实业性质的学校。
“烹饪班。”终于寻觅到自己所属班级的查尔斯再度低头确认信件上的文字和面前标牌的一致性,并有些畏惧地看着那些坐在教室当中聊天的,同自己身材截然不同的五大三粗的同龄人。他偶尔听到过一些传闻,说双元学校里的学生们都非常暴力,对待他人也不讲礼节。正当他陷入这样的可怖幻想无法自拔时,查尔斯摸索到了随身携带的一根磨光的木棍,内心刹那恢复了平静。就算发生冲突,他相信这几个月来通与爷爷的切磋也至少能够帮助自己一二。就算不行,也能争取到几秒钟的逃跑时间。
走入班级的瞬间,原本吵闹的氛围是停止了那么些许,一同停驻的还有查尔斯的呼吸。正当他咬着牙踏出新的一步时,教室恢复了原本的吵闹,没有人在乎他的到来,也没有人注意再度注目他的行动。
查尔斯找了最后的位置坐下,掏出书籍默默等待教师的到来。偶尔的闲谈与倾听中,高悬的心也随之落下。诚然,在这里的同学们偶尔会说出令他心惊胆颤的威胁性话语,或是口吐粗俗的脏话,但大部分都出自于真性情的表达,而并非带着强烈的恶意。逐渐摸索到这一点后,查尔斯也加入了其中,并依靠从小养成的礼仪与温和获得了众人的接纳,正当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并好奇他身侧那根小木棍的用途时,一位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进教室,使寂静重新降临此处。
“过几天我们还会有新的同学到来。”男子环顾教室,“我是阿尔文,这三年间你们的管理,也负责主要的课程教学。”
“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一些人是报名其他的学校,如魔法学院,或是军事学院失败后来到了这里。”阿尔文的目光扫向那些身体壮硕,或是坐在一旁自诩与众不同的学生们,“我们双元学校和那些学院有所不同,在未来的三年中,你们将会涉猎各式各样的课程和科目。诚然,你们隶属于烹饪班级,但此处教授的还有许多,采矿,武器的铸造,草药识别,药剂调配,简单的魔法,甚至于战斗都会有。”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你们平时的努力之上。”阿尔文瞥了眼那些双眸发生变化的少年们,“学校每年会选出一成的人进入那些学校,而且还是任凭你们自己进行挑选。若是成绩不达标,那你也只能安心待在双元学校,迎接三年后的理论和实践的共同课程。而在那之后,其余科目的时间便会减少,你所在的这个班级。”说到这,阿尔文敲了敲身后黑板上的几个词语,“将会陪伴你长达七八年的时间,你们或许会分道扬镳,但也有可能会成为工作上的同事,商业上的伙伴。”
“那么,接下来进行……”结束了开场白的阿尔文从抽屉拿出纸张之际,所有人都感觉到脚下有什么东西爆裂了一般,巨大的响声使学校内稀稀拉拉的响声刹那间停止。随即,杂乱的脚步声响彻走廊,教师勉力安抚班级纪律后迅速奔向发出声音的场所,而想要看热闹的学生也紧随其后。
查尔斯也是顺着潮流的人之一,放下了警戒心的他归根结底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对于这些突发事件还持有一种无慈悲的好奇心。当他们来到发出声音的场所时,周遭围观的人群就像是在看一场有趣的演出那样将始作俑者围在之中。上跳下窜的查尔斯通过人群之间的缝隙则看到了骚乱最中心有着自己所熟悉的那一位少女。
温蒂。
她身后站着一位瑟瑟发抖的女孩,而面前则是由女生组成的三三两两的群体。对此状态,查尔斯很快猜上了个七七八八。在于温蒂共同生活的这几个月当里,每当两人完成了阿道夫的训练能够结伴玩耍时,他都会发现温蒂会用仇视的目光凝望生活中常见的那些小偷小摸的现象,嫉恶如仇地对那些将银币放入守卫口袋而进入城市的人唾上一口。因为这些事情,她经常会在路上耗费太多的时光,而查尔斯也因此学会不在她的面前提及任何相关的话题。
“温蒂同学,请你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人群后响起的话语使孩子们无一不回过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时,身体就像是被缓慢的水流推壤着那样来到了一旁。他们用惊奇的目光看着那位到来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的服装并不是很华贵,脸上饱经风霜的模样说是个小摊贩,或是个行脚商也完全符合。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查尔斯了解到这位不起眼的中年人就是双元学校的校长。
“你是校长?”温蒂毫不客气地说道,同时目光一直没有放开面前那三四位女生,“双元学校会收取这种学生,看来名声和外面流传的一样糟糕啊。”
“学校的目的,就是使各种各样的学生掌握一些浅薄的道理,在可以的基础上再让他们得以发展。”中年人缓步走到她们中间,“温蒂同学,的确像你所说,这几位同学在初来乍到给同样是新同学的你们来了个下马威。我承认,他们这样的行为非常的糟糕。”
“仅仅是糟糕?”温蒂皱起了眉头。
“是的,很糟糕。”中年人说话时,一旁的三四位女生纷纷低下了头,脸殷虹的像是在涂料中浸过那样吗,“任何人都会犯错,而之后能够进行改正,我想我们也就不用那么咄咄逼人了。”
“是的。”温蒂无法反驳校长如此有逻辑的话语,“我会收起来的。”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我会给予你们几人。”校长指了指面前低着头的女生,“一些处罚,在写好检讨后对你们欺负的两位同学道歉。”
“这还差不多。”温蒂说道。
“而温蒂同学,你也有一些过错。”校长继续说道,而这一次他没有等温蒂将反驳的意见说出口,“你反抗欺凌的行为是值得鼓励的,是勇气和决心的展示。但却损坏了我们几张桌子,我会请你的长辈进行赔偿。”
“我没有意见。”温蒂把匕首收回腰间时,中年人晃动了下手指,那把插在刀鞘中的匕首就像游鱼一般脱离了她的掌控,悬浮在他的面前。在众人轻微的惊叹中,温蒂迅速地拾起地面上被肢解开的椅子,如持着长剑一般冲向中年人的面前。正当她刺出让许多教师赞叹的一招时,手上的木棍就变成了小小的碎末,随着无形的风回到了原本碎裂的地方,重新凝结成了桌椅的模样。
“第二点,草药班级的同学们,在你们一年级的时候是不能携带武器进入班级的。”中年人叹了口气,对着一脸倔强的温蒂说道,“你之后的行为我明白出于自然的反应,但也就意味着我得在今天结束时去你家拜访你的长辈了。”
“我没意见。”温蒂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这把匕首,重新回到了教室。而老师们也明白骚乱告一段落,开始吆喝让他们回到自己的班级。但无法制止的是,温蒂在所有教师,以及校长面前露出的这一手注定要在几个星期内被流传成校园的传说之一。本就轻松的开学当天,每当下课铃声响起时都会有众多学生嬉笑打闹着来到温蒂所在的班级,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头注视着她的模样,而迎接他们的是教师的挥手驱逐,以及温蒂那冷若冰霜的表情。
当一天的学习即将结束之际,收拾好书包庆幸双元学校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充斥着暴力和冷漠,而是同之前的学校没什么区别,同学们谈论的话题无非更广阔了些许。就在准备走出校门时,查尔斯犹豫地看着依然被群众所围绕着的温蒂的班级,在门口踯躅不前。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被所有人看着,被议论的感觉,每当有陌生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时他就会一阵胆怯,即便是再熟悉的话语都没办法流利的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