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决定见霞时我们仨又围在工地对面那家商店门口的塑料座椅上,喝着罐装啤酒,吃着麻辣片,麻辣猪皮,麻辣油炸花生米。每个不加班的晚上我们都会出现在这里,望着对面逐渐拔高的楼层感慨,楼房又要盖起来了,时间也过去了,我们又无形中增添了岁月。
这里距离市区还是不近,每次去市区都要开车,因此我们并不常去,一来停车确实不方便,二来手中能使的钱真不多。就算有,也不可能随手花。在生活面前,我们算是很有理性的青年,懂得节约,也懂得顾家。
工地管吃管住,工地的饭菜相对来说还是很可口的,我们跟项目部领导一起吃,做饭的大师傅是个中年男人,手艺还不错。我们很少到外边吃饭,偶尔工地食堂吃腻味了,才去外边改善一下。说改善也就是吃碗牛肉面,或者盖浇饭。很少吃炒菜烩肉火锅之类的。
我天生嘴馋,也不挑食,快餐当中我最喜欢牛肉面,不过工地对面这家牛肉面做的不太好。
工地每天管两顿饭,因此早餐几乎是自己去解决,偶尔工人为了讨好司机,主动买早餐的事还是有的。平常我们都是晚上出去到对面商店买点面包,麻花,饼子,袋装牛奶之类的,假如时间不是太紧张我都会吃一碗牛肉面才觉得过瘾。
后来,牛肉面旁边忽然开了一家河南包子店,一家三口营业,包子做的相当可口,不是那种小笼包子,是块头较大,一块钱一个,一般三个包子就能吃饱。我食量大,三个包子勉强满足,即使这样我算了算,加上矿泉水,牛奶等饮料费,每个月就得吃掉一百多块钱。不过大多数都是泡一大水壶茶带上塔吊,不但解渴还能抗疲劳。
每天早晨我都会起很早去包子店门前等候,过路行人等着揭笼的也很多,有时竟排起长长的队伍。蒸汽腾腾的包子看着就令人馋涎欲滴。
每天早上等候吃包子是我最充实也最幸福的时光,望着刚蒙蒙亮的天空,不论街道,建筑,行人,车辆,还是远处沉默高耸的大山,总给我一种难以描述的感受,那么真实那么亲切,似乎并没有因为是个飘零的人而感到难过。这就是生活吧?我时常这样想。
特别跟霞交往的那段时间,虽然我们还并未相见,可是我们每天都会聊很久的天。我们天南地北地聊,聊我们的童年,家庭,聊我们的学生时代,也聊我们对世界的认识,对人生的看法,也聊在这个年纪对爱情的态度。
是的,我们虽然过了钟情于热恋的年华,过了那个对两性朦胧而热烈幻想的年纪,可我们还是需要彼此的慰藉跟关怀。说得清晰些,就是我们还是需要真挚的爱情。
霞是个豁达开朗的人,她的性格不论从发过来的文字还是电话语音,都可以看出来,她是个风风火火,愤世嫉俗的女子。相比于她的性格,我还是偏内向的,因此,对她的性格我是很欣赏的。自从跟她接触,我都觉得自己明朗了许多,一扫前期那种沉重压抑的情绪。虽然在聊天过程中我也显得俏皮,油腔滑调,但那并不是我的真性格。
我是具有双重性格的人,发现这点确实让我惊讶。以前我不怎么意识到,可当意识到了,我便感到了苦恼。有时我扪心自问,到底哪个是真正的自己?
我一直承认自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喜欢蹙眉深思。我记得以前有个女孩对我做出了正确的评价,她说我是个很难读懂的人,她从未看透过我真正的内心想法,她因此而感到恐惧。
当时听了我就笑了,我反驳过她对我的认识,我说我也是个简单的人,我也想活得简单,只是有时候想得确实有点多。而我觉得一个喜欢思考的人,至少是个对生活有独特看法的人。我不喜欢碌碌无为,虽然我一直碌碌无为地活着。
不过霞确实将我对生活的信心提炼了出来,也让我对生活的态度有了很大改变。因此,我细致入微地表达了对她的期待,我说,你有股难得的光彩,是我所需要的,但愿我们能顺利地走在一起。
那天黄昏我征求了何国涛张坤二位的意见,他们一致认为,见面的时机成熟了。我也觉得该到现身的时候了,我们已经通过聊天软件,电话,聊了一个多礼拜了吧。
霞也有这方面的意思,她说总不能时常对着电话谈恋爱吧,不论见面的结果如何,面迟早得见的。我笑着说,假如见面会导致不再见面,那我宁肯不见面,宁肯在电话中跟你恋爱一辈子,精神恋爱也是幸福的嘛!
她说你真是个傻瓜。然后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有时间你过来,就当是朋友间的见面,你放心,我不会吃了你的。
我说,我得好好调整一下心态,好久没有正式跟女孩子约会了,我都找不到该有的状态了。
为了这次见面我足足调整了一天,我做各种运动,锻炼深呼吸,调整微笑的尺度,甚至练习怎么去拥抱对方。我准备了很多种见面的方式,最后还是决定见机行事,随机应变。我笑着摇摇头,感觉自己也够神经的。爱情自古就没有套路,都是按着真情地驱使表达行为的,假如真准备好了所谓套路,只能使自己更加手足无措。
我能如此仿徨不安,说明我已经失去了恋爱的能力。二十八岁,已经如此,那么,我能想象,年纪越大,这种能力便愈加弱小。所以,对于这次见面,我倍加珍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