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霞那天运气挺好的,晚上不加班,就算这样,我还是再三确认好后才出发的。张坤何国涛不耐烦地说,赶紧去,约会要紧,如果有吊的东西,他俩就替我上去了,不要担心。
他们看着我打扮梳洗,并且调侃揶揄,我也就没怎么仔细看镜子。我搜出来自己认为还行的衣服穿上,然后长呼一口气,对二位王八蛋兄弟说,祝福我吧,但愿我能顺利脱离单身狗的行列。
霞提前给我发了地址,我打开高德地图小心谨慎地向雁滩那边出发。走之前我将银灰色的别克车擦洗的格外清洁,我得让霞知道,我是一个对生活相当精致的男人。
擦洗过的车开起来也是轻快的。虽说是台老车,可是排量大,稍微轻踩点油门,速度就上去了。车是改过气的,而兰州的气也是很便宜的,这对我来说,是利好的,不然1.8排量,老式四速自动挡变速箱吃油那是足以让你目瞪口呆的。当然我是见识过这台车烧油的狠劲,不过说实话,吃的多干得也就厉害,跑起路来,一点也不含糊,让你感觉这钱也花得值。
这台车是我弟巩平从银川二手车市场买来的,时价三万九千元。其实这台车值不了那么多钱,因为出过事故,估计还不小。这点可以从方向盘,还有转向系统明显感觉出来。可是弟弟那时爱车如命,早已顾不了那么多,因此慷慨解囊。
当时这车油路有问题,简单说就是漏油。车的户口在内蒙古乌海市。我弟说为了去乌海过户,临出发时他加满了汽油,加满了天然气,即使这样,在天然气烧完的同时,满满一箱油也过了半。当时他没发现,等过了一会儿他一瞅油表,妈呀,这么费油?难道别克真是传说中的油老虎!这也太离谱了吧?
那天他们差点开不到乌海了,最后我弟还是没发现漏油的毛病,认为别克车就是费油,既然了解到了事物的本质,他也就接受了这个缺点,反正他一直加气,不加油。
最终还是我跟老文在定西时,某天中午我们躺在车上休息,忽然我心血来潮,我说老文,我在里边踩油门,你打开引擎盖,听听这台发动机怎么样?那时我们对车非常感兴趣,也喜欢研究。
当我踩油门,发动机发出澎湃呼啸的动人声浪时,老文也同时呼啸起来。他不可思议地说,你的车发动机冒油的哩!跟小狗撒尿似的,滋滋乱射。我说不可能吧,发动机怎么会冒油?老文兴奋地说,不信我踩你看。
老文踩油门时,果不其然,发动机上边一根油管的三通接头处滋滋射着细细的汽油。怪不得费油哩!怪不得汽油味那么大哩?那就是开一座加油站也养活不住这台车。
发现问题我感到非常兴奋,我当下就给巩平打了电话,告知了基本情况。我弟拍着大腿直呼早没有发现,实在缺心眼儿,这么大的浪费,还直怪怨这车是真的费油的了。他有点扼腕叹息地说,几千块人民币,算是狗腿搭墙撒尿,白滋滋了。
然后我买了十块钱一盒的密封胶将那个通口密封并找了一只盖帽死死扣住,自那以后,即使烧油,开起来明显省得多了。如今想起来真是好笑得很。
兰州的交通对开车的司机来说不是享受,是纯粹的精神折磨,也是对意志和脾气的一种考验。稍微技术差点儿,路都没得走。我也是八年的老司机了,开起来也得提着心吊着胆。兰州路况复杂不用说,关键我不熟,得听导航指挥,一时间有点手忙脚乱。幸好高德地图没有使我走冤枉路,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在占道上吃了亏,被其他车辆一别,不得不右拐儿开出去,只能咬牙切齿的再次想着在合适的路段掉头去。
等我开到雁滩霞所居住的附近时,时间已过了八点。我将车停在马路边,探出头望了望四周,还好这里宽敞许多,停车也不违反道路规则。我在后视镜再次审视了一番自己的容貌,精神状态,又对自己打了一会儿气,暗暗替自己鼓劲儿。然后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霞。
霞一直在等待着我,声音明显有些激动。她说你到了吗?我说到了,我看了看街道路牌告诉她具体的位置。她说她知道,让我等几分钟,她就过来。
挂了电话我的心便剧烈跳动起来,我显得有点浮躁,一味的怀疑自己,我怕这次见面会搞砸。由于对这次见面的成败看得无比重要,对自己的要求明显有点苛刻。我开始思索自己真的做好准备了吗?命运是不是也会站在我这边?见面我该怎么表现?该谈些什么话呢?谈话很重要,起码要使自己不落俗套。我是读过几本书的,可也没记住多少,只记个大概故事框架,哎呀,到时候又得费脑子添油加醋胡编乱造一通了。
我必须要随机应变,特别是当话题聊死的时候或者没话找话的时候。我必须拿出她不怎么熟悉,我比较熟悉的文化人来表达一下对他们的了解和看法,最好赞赏跟批评协调出现,这样可以表现我并不是人云亦云,有自己独立的见解和认知。霞不是说么,我的文章总体还能看得下去,就是错别字多些语法也有瑕疵,可那不影响我表达真诚的感情。本来我就是实话实说,也只能是这一套。毕竟我也是情有可原的嘛,我又不是搞专业的,也不是靠这个吃饭糊口的。关于文化方面的事只能点到为止,不能纵深太过,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免得到时候下不来台。
当然我之所以有着方面的准备,是了解到人家起码上过大学,大专文凭,学历那是比我高多了。我虽说读过高中,可是没毕业呀,学历那一栏依然是初中,这当然成了我生命中无知的烙印。因此,我必须让霞知道,虽然我学历不高,可也没放松过独立学习,而且也蛮刻苦的。这些年我已经意识到自己在文化层面的落伍,时常让我感觉低人一等。可我不能让人看扁了,学历低怎么了,学历虽低,可我会写文章啊!
我下了车,关上门子,开着车窗,车内音响播放着一首我特别挑选的几首歌,许巍的歌。我觉得每个年轻的人都喜欢许巍,不知道她喜欢不喜欢。可许巍听起来不那么俗,起码有精神方面的追求,有对生命原生态的质问,这点必须要体现出来。其他什么网络神曲呀,情呀爱呀的,当然我也喜欢听,可无法显得我与众不同来。
我朝两边的路口张望,我相信我绝对认识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还得感谢这条路来往行人不那么多。我得提前看到她,这样可以提前舒缓紧张的情绪,对方猛不丁冒出来,说不定我就会因紧张失态。
两边路口没见到人,似乎半道还有两个巷道,我又凝视了巷道半天。一首歌立马唱完了,下首歌似乎不如当前这首歌应景,我慌忙钻进车去,摁了下一首,又摁了上一首,然后令我满意的歌声再次响起。
我迅速从车内退出,我怕我的操作被即将到来的霞看到。结果等我站直了身子,左右逡巡目光之际,却看到车对面站着一个女孩,正定定地望着我哩!这一惊确实厉害,那女孩身材标志,在昏暗的路灯下,线条却清晰得很,她很瘦,穿着一件绿色的长裤,奶白色半袖,脑后束着一截儿翘翘的马尾。她一直望着我的方向,我没好意思动,假装侧过头翘首以盼别的地方,可余光不曾离开过对她的监督,我有种预感,她就是我要等待的那个女子。
我心下暗恨自己,自己目力如此衰弱不堪,难不成她已经到来很久了?就隐藏在那片树影下,灯光下观察我的无聊至极!想想都有点后怕,我最怕被人提前所观察,我的一些缺点便不懂得收敛而暴露出来,现在好了,白忙活了。我怎敢轻易向前相认?只好继续装糊涂了,既然被对方先侦查到了,那只能等着被对方先行捕获,我愿意做个乖巧臣服的猎物。
估计对方也吃不准是不是我,毕竟夜色朦胧,我们又是第一次见面,不曾亲切感受过对方的磁场。只是凭着平素地判断和照片中局限的信息。
她的目光地追逐并没有将我的目光主动拉过去,因此她更加吃不准了。我余光看到她掏出了手机,明亮的手机屏幕照出了她白皙的脸颊。不一会儿我的手机就响了,我刚准备装作无比惊喜地对着手机喊,对方却适时地挂掉了。然后我看到对面那女子扬起了整条右臂,有如风摆柳枝般向我又喊又跳。她说,嗨,巩祥,我在这儿!
我忘了自己是该激动还是该羞愧?见对方摆着胳膊,身姿潇洒轻柔,一时间我也伸出胳膊向她招手,心间立马就生出了无数的想法。第一个跳出来的想法变作了一双力大无穷的手掐住了我的心脏,字正腔圆声情并茂地说,这个女孩你一定不能错过,她就是你喜欢的那类女孩儿。
常言说得好,第一印象很重要。霞给我的第一印象就让我下定了好好去珍惜她的冲动,虽然我还不曾真正握住她柔嫩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