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陆陆续续闯进几个人,君黎世识得他们,他们皆是保护自己的暗卫。
三两下工夫,男人被制在地上不能动弹。
转眼盯着男人,君黎世狠厉了目光,缓缓开口:“拖下去……”
“儿啊……”
是那个老妪,她佝偻着背,步伐踉跄,花白的头发依旧凌乱不堪,哭到发红的双眼有些渗人,此时她屈膝跪在地上朝君黎世磕了几个响头,嘴里念念:“殿下便行行好吧,小儿不懂事,冲撞了大人,回去我定好好教训他,您大人有大量,民妇只剩下这个瘸了腿的儿子了,殿下啊……”
“闭嘴!”君黎世严厉一声,可是倏然,君黎世看见白胤星身上的伤口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愈合着,也对,他是怪物,他又怎么会死呢。
日光透过窗纸照在窗台上那株紫色小花,可无人去欣赏它的芳华,大夫探了探君黎世的脉搏,回身一个作揖:“几位宽心,姑娘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
君黎世一脸黑的看着白胤星,又不是她被人砍了一刀,为什么就诊的是她,见白胤星点头,吩咐小厮领大夫下楼。
倏然“嘭”地一声,屋中的那亲卫单脚跪下,将头埋得很低:“臣领罪。”
“罪责留待回宫罢。”君黎世用手肘称了称,白胤星欲要助她,可那位亲卫倏然站起拦住了他,不准白胤星前进半步。
听到了声响,君黎世朝他招手示意他过来,亲卫只有悻悻站到一旁,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君黎世问白胤星:“白君怎会出现在此处?”
“就顺道来看看传闻中的东六街是何模样。”
“恩。”
君黎世将被子抖开,掖了掖被角,头顶却传来一句话:“刚才的样子,你便如此担忧很关心我?”
“我只是不想身边的人再离开了。”君黎世倏然冷了脸色。
“殿下很是关心我呢……”
一旁的亲卫脖子根已是一片晕红,可脸上还是强忍的淡然,微微咳声,往后又退了几步。君黎世皱着眉,对着白胤星一声低吼:“放肆。”
君黎世忽闻见一阵带甜的玉兰清香,正在迷惑之际。
“这个。”白胤星的手指了窗外的玉兰上:“以前那处也有过,每至花开时节,她必定要采一些放入屋里,屋内便总有这种淡香。我已经,许久没有闻见这种味道了。”
君黎世仍旧平静地听他说。
白胤星继续说着:“婉儿打小就爱这些。”眉眼柔柔,尔莞一笑:“只有这花,才能养出她这样的温和性子。”
君黎世一时辨不出来他这话是个什么含义,只得回道:“我这性子不好?”
白胤星缓缓摇头:“不,刚好。”
日光自小轩窗透进来,照在席地上,光中细末的尘埃四散纷飞。
只见白胤星那双阴鸷的眸子直直地朝她投去,俊逸的脸庞微微抬起,神情如此异样,君黎世不知心底为何会泛起惧怕,让她瞬间慌乱起来。
“殿下真是愈发的倾城,记得第一次在宫里瞧见你,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娃娃,眉眼,口鼻就像春花一样娇媚,舞动小手风吹柳枝一般。”白胤星低沉的嗓音带着无尽的沉思:“真想把你撕扯入腹。”
君黎世吓得缩紧了身子,想要逃离这里。
“你觉得你能逃出去吗?”
“想必是不能的,我花拳绣腿,打不过你。”君黎世权量了利弊,发觉自己说实话没什么亏损:“我一个人势必是怕着怪物的,但有位姓温的先生说过,鬼怪这种东西最害怕胆大的人,我装成天地不怕的样子,那这些东西就拿我没辙了。”
“这是什么歪理?”白胤星笑了一声,侧着脸,面部轮廓无可挑剔,合着眸,表情宁静而释然。
回到宫中,君黎世便听闻梅梅去世的消息。
“梅梅走了。”华容平淡的脸色没有波澜:“昨夜走的,很安心。”
梅梅果然很安详,躺在棺椁中,嘴角带着微微的笑。
君黎世伸出手去握住梅梅冰冷僵硬的手,问:“你不难过么?”
华容知道她在问谁,却说着不相关的话:“其实一开始我就晓得,一切是你安排的,我从来知道,司青不会替我打算的。可我还是相信你的话,只是为了能活着有点念头,为了骗自己其实这样的生活是司青所希望的,我不能辜负她……”
“所以?”君黎世挑眉,脸色有些不悦。
华容缓缓开口:“司青永远在我的心里。”
君黎世转身:“那梅梅呢?”
华容看着棺椁里的梅梅,眼角有几分柔情:“她是我的妻。”
这样就够了,对梅梅来说,这已经够了。
宫婢说她近来神情萎靡,食欲不振,会不会是得病了。
君黎世同她说,自己是病了,你拿根大棍子将她敲晕,睡一觉她便好了。
宫婢试了几下,终究下不了手,一是怕下手太重,不留神将她敲死,她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二是怕下手过轻,没将她敲好,反倒遭怪罪打板子。
君黎世很庆幸她还有点脑子。
而且最近也变得很会看君黎世眼色行事,譬如君黎世每次去宫里园子那一苑子时,总会顺带搬几张凳子和茶水,宫婢本以为君黎世几回过后便素然无味,然反反复复几日后,终于忍不住问她:“殿下,近来您总往花苑跑,可是花苑里有什么令您如此留念?”
君黎世笑了笑没回答。
梅梅,还未告诉你,园子的玉兰开得很好。
“我去过了,真的很好。”
翌日用过早膳,君黎世便想着出去转悠,可是却慵懒的不想出门半步,看着未开的月季,恰时,宫婢来报是有客上门拜访。
君黎世心下生疑,接过宫婢递来的访帖,一瞥末尾署名,赫然是华容,这一下她就怔住了,怔过后,也不睬待命的宫婢,磨磨蹭蹭地饮罢了一杯茶,已是一刻过后,才令宫婢将门外那位候着的贵客邀进门来。
华容一路垂着眼,随脚宫婢绕过前厅,来到后堂的花苑,隔着几株半人高的月季,能约莫地瞧见那在亭子里歪着看书的女主人,神色恬淡,眉眼清浅,得见客来,才愿意施舍那么别样的一两眼。
君黎世手上的竹简轻敲在掌心,淡淡道:“华将军怎么有空来?赶巧,今日没有美酒与美人,要不明日再来?”
华容便就明了,其实方才他就该明白,那样故意地让他在太阳底下吃了一刻的闭门羹,可见她本心还是怨他的。
她是该怨自己,他并无异议。
华容抬手行礼,长长的袖口恰是遮住了他的脸色,而话语里听不出情绪:“见过殿下,今日前来是和殿下辞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