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寂静的山林里万物皆息,夜行的动物都不怎么发出叫声。
山林的营地里却不是这么平静,没有刮起来多大的风,小小的池塘里却水波翻覆。
“里面有什么?”
楚烔问,他感觉这个池塘里有一个庞然大物,搅动着这一池水,楚常轩贸然下去,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楚垂棠一点不担心的样子,对楚烔说:“好好看着吧,接下来你会看到九瀑山最神奇的一幕。”
楚垂棠一脸神秘,也不多解释,只让楚烔他们自己观看大山中的神奇。
水浪越涌越高,浪花开始往池塘岸上拍击,楚婉兮把楚烔往后拉了拉,防止被水泼到。
池塘最中心的水面开始长高,从岸边看去,最中心的水面已经抬了一个成年人的高度,整个池塘的水都仿佛是从中心往四周流动,成为一个伞状的瀑面。
月光穿透了抬升起来的水面,透过流动的水面,楚常轩的身影在里面游动着,他努力往水下面游,不过上升的池水成了他的阻力,他只好奋力摆动双臂,身子一点一点从抬升的水面游下去,进入了黑暗无光的水面。
“他要往下去?”楚烔问。
“往好玩的地方去。”楚垂棠难得对楚烔卖关子,作为一族之长,楚垂棠对谁的话都直白鲜明一针见血,能让他满面笑意还多点心思的是,怎么看都感觉不一般。
水面还在继续抬升着,慢慢高过了平视过去的高度,越来越高,楚烔不得不抬起头来看,月亮刚好挂在了南边天空的正中间,足够他看清楚水中的东西,一些随波逐流的小鱼在水里游荡,不时还要跃出水面,享受从高到低坠落的快感。
水面被抬得这么高,池水竟然没有感觉少了多少,从最中间流下来的池水到了岸边刚好停到了之前池塘的边缘,没有彻底漫上来,也没有低到之前的水面之下,好像流过来的水又从水面以下流了回去。
所以,在水面上多出来的水是从哪里来的呢?看这样子,更像是水底下凭空出现一个东西把水池的水给顶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中央的水终于不再涨高,池塘就像是被盖了一个巨大的水锅盖,流水瀑布裹住了底下不知道怎样流动的水体,沐浴在清亮的月光底下,水光潋滟,折射的月华给四周黑暗的角落也撒上光辉。
它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水晶石,若是除去它出现得毫无征兆和诡异外,剩余的就是惊艳和浪漫。
“好漂亮啊!”楚婉兮赞叹,她已经把之前的恐惧抛到九霄云外,丝毫不掩饰自己眼睛中闪烁的欢喜与激动,彻底地迷醉在了白月光之下的水晶石中。
人在这块抬起的水面前十足渺小,它只要一经破碎,巨大的水体顷刻就能把楚烔三人吞没。就好似清晨叶上的一滴露珠,稍微一滚动,它旁边的蚂蚁就会被露珠裹挟而去,而在这个巨大水体之前,楚烔三人连只蚂蚁都算不上。
“要不我们往后躲一躲?”楚烔不敢打扰沉迷美景中的楚婉兮,小声对楚垂棠说。他有点怕,这些水要是一哗而散,倾泻下来,随随便便就能把他冲到没影儿。
楚垂棠按住他,说,“别急,好看的才刚开始,等你病好了,这里也该来耍一耍。”
楚烔就只好硬着头皮站着,看着眼前高高隆起的水锅盖,楚常轩的影子丝毫瞧不见。真不知道水下面有什么,一般的战士虽然能够憋气很久,但还是没法在水里呆这么久。
还不出来,他要是不会被憋死,那么水里肯定有什么东西让他呼吸。
“哗啦啦~”
除了岸边水瀑流下来激荡在岸边的声音之外,又有一串其他流水声吸引了楚烔的注意。是那条溪流,这时候溪流的声音不再那么轻灵悦耳,更像是汹涌而过的激流。
楚烔看了过去,才发现那条溪流不知道什么时候涨了起来,挤上了岸头,却没有漫上来,而是变成急流涌动。水既然变多了,那就把速度提起来,而且,它好像在倒流!
楚烔再往溪流上游有看,找激流声音的最源头,在鳞次节比的岸石之间,他看到了往上游涌去的潮头。
潮头凌空而起,两岸虽没有约束,它却只淹向水来的地方,没有一点一滴往岸两旁洒开,而是径直爬上山石,爬上悬崖,一路向上去了。
九瀑山夜潮!楚烔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名词,他曾不止一遍听过这个名词,九瀑山上九条瀑,每个月都会出现一次九瀑倒流的奇观,他以前只是觉得很神奇,自己没法进入大山,也就不甚在意。
这几天在十万里大山见识的精彩太多,他也忘记了还能见识到夜潮的奇景,这次看到反涌上山的池水,他才记起来了九瀑山夜潮的事。
再看池上,水盖在溪口处也抬升了起来,与涌出去的潮头齐高,其他地方的水瀑也不再顺着水盖面往下直流,所有流动的水纹齐齐往那个溪口涌去,补上反涌出去的的水流。
这景象,也许这是神明才能拥有的手段吧。
楚垂棠一脸笑意,对楚烔他们说:“你们以后上了九瀑山,看过一道道倒流的瀑布后,就觉得眼前看到的其实没什么,瀑布倒流,人跳到瀑布里会乘流而上,踩得好一点能刚好停留在瀑布之中不上不下,其妙无穷啊。”
“那您到底说一说,楚常轩跳进这池子里到底在玩什么?”楚烔问道。
“别急,看着就是。”
看啥啊?楚烔稍微往旁边绕了饶,再看池上的大锅盖,对面也有一个溪口,水盖在那边也是抬高,竟也是反涌回来的潮水,难怪池上的水盖没有减少,原来后面还有补上来的。
这要流到什么时候?楚烔迷了一下眼,打了个哈欠,困意突然上了来。楚常轩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回去睡了。
“那是什么?”楚婉兮突然一指水中间,楚烔定睛一看,水中央好像有一个空洞的泡泡慢慢冒了起来,之前因为它只冒出来一个小顶,水流把光线阻碍,没怎么看清,现在它冒出来大半,隐约间,能看到水中间的确空了一截。
再仔细看,水中空洞处,不正是钻进水里不见的楚常轩吗?
气泡很大,装七八个人都没问题,只见楚常轩被整个空泡装在里面,仿佛悬空在气泡中间。因为水层太厚的缘故,楚烔他们看不清楚常轩在里面干什么,只能隐约看到,他在里面忽上忽下,和在水里游动的感觉没啥区别。
月亮此时已经划过天空正中,偏挂在西边树头,气泡也是越升越高,快要接触到水面,夜潮涌动了这么久,楚烔估摸着,以潮头那么快的速度,此时应该已经到山头了吧,这要回流多久,这得回流多少。
谁都知道,十万里大山,千山之水,最后都流到了断河之中,据说断河宽广无边无际,要是这些反流的水都是来自断河,那就算流上一百天,断河的水都不见少的。
好在,他看到对面溪口的水潮渐渐低了下来,大水盖最顶端也慢慢下降,和中间的气泡只见越来越近。水层变薄,里面楚常轩的身影也就变的清晰,他真像是在水里游动一般,灵活地反转身子。
他也看见了岸上楚烔三人,不好意地笑了笑,然后向他们挥了挥手,就向上游到气泡的顶端。
两边溪口的潮水快要落回原来的水位,大水盖的水顶和气泡之间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楚常轩伸出一个手指,轻轻一戳,“啵!”一声清脆的声响,气泡就这样炸裂开来,周围的水盖在炸裂的瞬间也没了力量支撑般,被气泡里面冲出来的气流推散,然后重重落到池塘里,溅起高高的水花。
楚垂棠一伸手,用灵力遮住楚烔和楚婉兮,防止溅起来的水花泼到他们身上。
水池上空,楚常轩也没有了支撑,没法再像在气泡中那样自由游动,而是重重落下去,砸进了池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