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乌尔木鲁
到了那县城城,谢老九和洪有道拿着于老的介绍信,找到了兵役站的站长。
于老的信果然有用,兵役站的站长看了于老给他写的信之后,二话不说,就把洪谢二人收留,让他们换上军装,混成押送物资的军人上了军列,顺利的出了城。
谢老九和洪有道分别乘坐火车离去,在中途一个转运站时,洪有道被人带上了另一辆火车,而谢老九则继续一路向北,行了十七八个昼夜,终到了沈阳。
兵役站站长命令士兵开始卸载物资,与来人进行交接手续办理,等那物资卸载完毕之后,他们便就上火车准备撤回,只是让谢老九留下,跟着一名前来接收给养物资的军官再上军列,继续往边疆驶去。
越往北,天气便越寒冷,天色也愈加的沉重。不知道前方终究是何情况的谢老九,此刻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他在火车上迷迷糊糊又睡了三四个昼夜,才终抵达了最终目的地——黑龙江乌尔木鲁边防哨所。
谢老九下了车,那个军官只是匆匆说了句“待会有人来接你”便就指挥着军列继续向前行驶。
而来车站接谢老九的,则是个脸上有刀疤的二十五六年纪大小的青年男人,叫做陈阿大,只一看,便就知道是个混江湖的老兵油子。
和陈阿大一同前来的还有个年纪稍小的,却是当兵比谢老九要早的二年兵何小野。
谢老九参军当兵的地方,是黑龙江最远的边防哨所乌尔木鲁,隶属东北军五虎大将之一的张立人管辖范围之内。
下了火车,谢老九又转坐了军用皮卡汽车走了十七八个小时,随后又是搭了别人的驴车颠簸了三四个钟头,险些没把他骨头颠簸碎了。
谢老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坐了十来天的车,总算是如今到了,只是谢老九他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自己所见到的景象。
那乌尔木鲁镇破烂得简直不是用言语可以形容,镇上大小尚不及如一个村子规模,且这乌尔木鲁镇辖下的各村各户,不仅分散广,而且多为小户,方圆百里也只不过为寥寥一二个村庄而已。
谢老九心头不禁一阵凄凉,看着周围那满目荒凉,寥寥数个人烟,这心里实在是有些黯淡。
陈阿大也不知道从哪整来一辆破驴车,见面时满嘴酒气,刚从镇上的小饭馆吃饱喝足走了出来。陈阿大一副天王老子谁都不鸟的模样,斜眼歪嘴的看着谢老九,问谢老九是不是就是那个参军来的?
谢老九不可置否,陈阿大也不客气,自我介绍着说道,“以后就叫我老大,往后跟我混,老大罩着你。”
谢老九见他那个模样,人没个人样,兵没个兵样,打眼里没放在心上,径直就和何小野打了个招呼,与他一道走了。
何小野尴尬的看着陈阿大,无奈竟是走也不得,留也不下。陈阿大一身酒气想要和谢老九动手,似是要给他来个下马威。
谢老九斜着眼瞧了他两三眼,心道是看你家九爷初来乍到便想和你九爷动手,还嫩了一点了吧。当初你九爷下海斗日本子、入洞杀狐精的时候,你丫的还不知道哪儿快活去了。不来个杀鸡儆猴,老子还怎么立足,不被你们这帮小王八蛋欺负到奶奶家了。
谢老九单手拧起喝的醉醺醺的刀疤脸陈阿大,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让我叫你老大?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份量。”
谢老九自小就是打架好手,以前在山沟大岭里做事的时候,什么阵仗阵架没见过,自不会把陈阿大放在眼里,他把陈阿大当场一顿胖揍,打得是哭爹喊娘连连求饶,连酒都醒了大半。
何小野彻底是看傻了,二人也立马变了态度,路上是对谢老九他殷勤百羡。
谢老九问陈阿大有关于乌尔木鲁边防哨所的情况,他说这乌尔木鲁其实就是个摆设,主要的任务就是负责看守龙须洞。
龙须洞?
“难道这里有龙不成?”谢老九问。
陈阿大吐了口痰,说道:“有个屁啊有,要是真有龙,老子第一个进去把它给剁巴剁巴,和着酒一起烤了吃的。嘿嘿,其实这就是一摆设,也不知道张立人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好好的非在这里弄个什么哨所,冬天零下四五十度冷的要死,夏天又他娘五六时十度热的要命,瓜娃子的,真是日了狗了。”
“听口音,你是四川人?”谢老九问。
“对头对头,锇是四川重庆滴。”陈阿大伸出了手,说道:“怎么称呼啊兄弟?”
“叫我老九就中。”
“那我不就占你便宜了嘛,嘿嘿。”陈阿大笑说:“老九是江北的?”
谢老九说:“祖籍是,后来老爷子死了,我四海为家,至今快有二十年没回去了,都忘记老家是什么样子了。”
乌尔木鲁哨所算上谢老九,共计有四个人,哨所房子里还有个老兵油子正在白天睡大觉。那老兵油子叫做老炮,也是个奸猾之人,祖籍广西的,本名不知,只是听人都这么叫他老炮,因是在老家杀人犯了事,为了避祸家里托了关系让他来这山高皇帝远的不毛之地当了兵。
这老家伙也是个混不吝,在这哨所避祸一呆就是五年,其实他也是个聪明人,与其在外面过得是心惊胆战如履薄冰,倒不如乐个清闲图个自在,在这里潇潇洒洒快活着过日子。这里除了闷一点无聊一点之外,伙食却是不错,尤其是现在这个到处在打仗,全国都已经开始出现了粮食危机的时刻,老炮自然也就乐个愿意留在这儿每天混吃军粮。
谢老九到了目的地,看了看附近四周的地理形貌,只见那龙须洞洞三面是山,一面是沟,位置较为隐蔽,紧挨着的是一座哨所房子。谢老九瞧了那哨所房子的格局,龙须洞在哨所的斜上方,位置偏西南,洞口正对着哨所房子。
谢老九心道是这里寒气渗然,想来也免不了有些阴气,若是大半夜的出来撒尿,朝着那阴森森的洞口,但凡有点动静还不是吓得屁滚尿流。
不过话又道回来,能在这里生存的,必然都是像陈阿大还有老炮那样的人,只是谢老九瞧得小何,文文静静的软弱像个书生,怕是连鸡都不敢杀,又会如此出现在这个地方?
多日后,谢老九和小何熟络了起来,才听他原来是迫于家里原因,他老爹死得早,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讨了房小老婆,后妈不待见他,所以他就跑了出来,兜兜转转就来到了这个地方参军。
太阳都快下山了,老炮这才朦朦胧胧的醒了过来。陈阿大向老炮介绍了谢老九,老炮瞧了瞧谢老九,开头直接了当一句话,问道,“你这跑江湖的出身,按道理是当了不兵的,看来是得了贵人相助啊。”
谢老九也奇了,来了兴趣,这老炮是何许人也,见面第一眼就瞧出了自己的底细。谢老九问他,这江湖哪个不跑,我瞧来你也不是什么干净。
小何给了老炮倒了杯水喝着,老炮抿了抿嘴,他心里知道谢老九是在打着哈哈,也不含糊遮掩,炮爷八年前在老家杀了人,这才不得已走了江湖到了这个地方。
老炮是个明白人,他是在和谢老九交实底,倘若谢老九也不交出实底,免不了让他笑着是庸庸碌碌胆小如鼠之辈。谢老九走在到了老炮面前的那张也不知道有多少年历史的桌子前坐下,让小何给他倒了杯水喝着。
舟车劳顿,鞍马辛苦,谢老九解下了身上的背囊,摊了摊身上的灰尘,说道,祖上是江浙一代人士,老爷子当过义和团、打过红鬼子、抗过小鬼子、跑过大半江湖、趟过湘西阴山、玩过害人绊子,三教九流吃喝嫖赌那是无一不精。小子不差,连个半甲皮毛也甚没学着。前些天来,漂泊江湖去了金陵府,了私仇烧了鼓楼,杀了人,行善替百姓做了好事,替人除了条害人的精怪,作了起死回生的法子,救活了他家女儿。那大户人家感谢于我,便就帮了忙,解决了这生死大问题,乍乍然来到此处躲祸而来。
短短数言,我说得是轻描淡写,飘然翩翩。那陈阿大和小何听得是惊了,没料及谢老九竟是深藏不露之人,如此高深能耐,震傻了他们二人。
老炮笑了笑,心里却是度量万千,想他谢老九原来也不是泛泛之辈。
小何把谢老九安排坐了下来,陈阿大和小何下厨,给谢老九做了碗青菜肉丝面,算是给他接风洗尘了。老炮又继续蒙头大睡,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谢老九问小何这老炮怎么天天睡觉,到底干啥去了?小何探了探手,表示无奈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