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坐在偌大的会议室里，Ebe把资料摆来摆去。
“你别动了，就没几个人，主要还是你说。”Collin看着Ebe的样子很是心疼。
九点半，一个人也没到。
“怎么会一个都没到。”Collin有点生气。
“想也想得到，我这个级别召集。”
“周董也参加啊。”
“周董什么时候九点半来过。”
“他们就那么笃定？”
“你刚才没看到各个部门都有同事经过，来来回回的，倒咖啡的，上洗手间的，又不是一定要经过，刚才Angela总秘书都路过好几次了。”
“好吧。”
终于，陆陆续续先是非业务部门的风控、法务、公关的老总一起过来了，然后就是业务部门的领导来了，接着就是Angela总，最后就是周董。
“人都到齐了，你开始吧。”
面对着这么多双盯着自己的眼睛，Ebe悄悄吸了口气，知道自己要当靶子了。
“各位领导，上午好，因为我们部门领导在休假，所以一大早麻烦各位领导参加这个会，主要是我们有个盛世集团房地产的项目目前有一些紧急的情况。”
“你们是要做公司第一个房地产风险项目了吗？这时候你们Kelly总还不回来？”还没等Ebe开始说，Angela总就开始针锋相对了。
“Kelly总还在休假。”Ebe从牙缝里面挤出这几个字，虽然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心里埋怨了自己的领导无数次，可是毕竟跟了这么久，对自己也不薄，所以对外还是维护的。
“昨天因为偶然看到有买房的客户去售楼处吵闹，我和我的搭档就去了现场，两个地方比较奇怪，一个是这个客户七八个月前就付完了购房款，现在一直拿不到房产证，另一方面，盛世集团这边负责对接的董秘一直联系不上。”
“土地房产不都抵押在我们项目上吗？”风控的老总先开了腔。
“这年头客户去售楼处吵一吵已经很轻了吧，最近很多房子降价，打杂售楼处不是常有的事情吗？”Angela总也接着帮腔，好像觉得Ebe有点大惊小怪。
“这个项目比较特殊，因为它不是期房，都是盖好的现房，所以为了不影响房地产公司的销售和现金流，我们定期，基本半年回款的时候都会解押这一段卖出去的房产，然后监管资金回流到我们的项目账户。”
“你们看，我们这个风控做的还是很到位的。”风控的老总赶紧撇清关系。”
“但是昨天这房子没有出现在上一批解押的名单里，而且我们现场问的销售数据跟报表也有出入。”
“不是刚排查吗？你们Kelly总报告不是很充分吗？你们随便更新更新数据糊弄公司咯。”Angela一下子想起来上次开会被Kelly总盖过风头的事情。
“是刚排查过，数据也都是最新的，当时电话也都打得通的，但是他们是非上市房企，现在又不是年终，报表都是未经过审计的。”
“现在地、房子都在，你最怕什么风险呢？”法务的老总中规中矩地问。
“我怕这个地和房子会不会在外面做了民间借贷或者一房多卖……”
大家都有点沉默了。
“你联系不到董秘，你联系董事长啊。”Angela总突然说了一句。
“我打了之前的名片上的电话无法接通。”
“你这个贷后做得有问题吧，你也是老员工了，三年的项目，明年结束了，你连董事长的有效的联系方式都没有？董秘随时好换人的唉。”Angela总发起猛烈的炮轰。
虽然心里很清楚这个项目最早公司只有Kelly总一直接触他们董事长，而且当时自己资历更浅，除了已经走的项目经理，自己充其量就是个走程序的，连董事长的面都没见过，后面项目都正常，Kelly总也从来没说过，但是现在自己老大都不在，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你们Kelly总呢，你现在还不汇报啊？”
“你昨天说没联系上，现在联系上了吗？就算有时差，你们领导也不会不看手机啊。”周董终于发话了，毕竟提到Kelly总，也就Angela总和周董敢说两句了。
“还没联系上。”Ebe小声说了一句，然后紧紧咬住嘴唇，Collin在旁边握了握她的手。
“你们这师徒两人在搞什么啊，这么个非上市房企，只有你们两个当事人，一个还联系不上。”Angela总丝毫不怕火上浇油，其他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各位领导，我们也是昨天晚上无意中看到视频才知道的。”Collin有点看不下去了，现在不是应该先处理问题么，搞的都在撇清自己，批判别人。
“那还应该表扬你们咯。”Angela总瞪了一眼插话的Collin。
其他领导又开始讨论起来，周董也放着他们讨论了一会。
“各个部门说一下处理意见吧。”
“我们前期的风控都是做的很完善的，如果开发商自己在外面私自借贷、抵押，一房多卖这种，那就涉及到刑事犯罪了，查实，我们该报警报警，该冻结冻结，我觉得项目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我们法务这块密切配合风控的行动，这个几年的项目合同了，底层文件我们马上翻出来再仔细核实一遍，当初都是通过评审会的，都没变过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
“项目我看现在还没到付息和兑付的日子，我们这边会根据公司的处理动态做好公关工作的。”
“你们Kelly总这个问题大了，现在人都找不到。”Angela在旁边冷嘲热讽到。
又是一阵骚动。
“那风控法务这边先过去房产商那边搞清楚情况，跟我反馈以后迅速采取措施吧，其他人继续联系你们领导，尽快啊，这个Kelly……”周董摇了摇头，在Angela总皱着眉头的簇拥下离开了会议室，其他领导也纷纷离开。
当了一个早上枪靶子的Ebe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早上很憋屈，但是毕竟都是领导开的会，风控法务很快都派出人手来接手项目。
因为自己的领导不在，Ebe也没办法审批公司的车，只好自己打了个商务车，自己、搭档再加上风控、法务的两位同事就迅速出发了。
风控和法务派的两位也不是熟面孔，Ebe给搭档发着微信。
“这两个都没怎么见过。”
“之前熟悉的前面跳槽走了，中后台本来奖金也不高，今年这光景。”
“可是不是都快年底了。”
“反正也没什么奖金，跳个新地方，基本薪资高一点不是也不浪费。”
“好吧。”
“你们吃饭了吗？”Ebe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吃过了。”
“嗯。”
“这个项目你们有了解过吗？”
“之前进来看过一点。”
“没有，我刚来。”
“今天辛苦两位还要跑外勤。”
“没事，我之前出差更频繁，现在算好的了，老待在办公室也挺闷的。”风控的小姑娘倒是挺活泼的。
法务的男生也没说话就闷闷地坐在后面。
“你之前在哪？那么忙？”
“会计师事务所。”一句话让Ebe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如果是以前，自己会很热情地说自己和老公以前也是会计师事务所的，那时候小同事还会很羡慕，现在Ebe只能突然愣在那了。
坐在前面的Collin可能察觉到了，回过头看了一眼搭档。
“那是挺忙，突然来信托的女孩子会有更多自己的时间了。”Collin接上话。
“是啊，一下子觉得还挺闲的。”
“这话可别让你领导听到。”
“嘻嘻，我知道。”
“这边事务所来的还挺多的。”
“是嘛？”
“学长学姐你以后慢慢都会认识。”
“嗯嗯。”
很快到了售楼处，晚上看不清，只有一些路灯，现在看售楼处对面的豪宅，好像确实如销售所说，过了这么几年，即使是豪宅，无论从外观还是设计，都没有以前那么优越的感觉。
可是就地段而言，卖千万以上丝毫不夸张。
中午这个点的售楼处出奇的安静，可能没有什么看房的人，现在连领导也不管，售楼处就昨天的保安和小姑娘，连灯都没怎么开，一点也没了以前那种豪宅销售的气势，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沙盘都高大上地亮满灯。
“你们薛董来了吗？”虽然看着这光景也不像有人的样子。
“没有。”小姑娘摇摇头。
风控在拍着照片。
“要不要去二楼看看？”风控的小姑娘问。
“不用了，直接去集团吧，二楼灯都没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