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滢儿的病真能治？”顾悯之激动地问。
坐在他对面的萧子容有把握地点点头。
苏滢紧张地握住了双手。
冷静，她对自己说，切不可抱太大的希望。
一定要冷静。
“我们有救了！”顾悯之握住她冰冷的手低声说，满是抑制不住的欢喜。如果之前他还存有怀疑，那所有的怀疑现在在萧子容的明确结论面前也全部消除，是真的有希望了！
“要怎么做？”他紧张地问。
“具体方法还不确定。”萧子容摊开面前的图纸，用手虚划出一条线路，“不过苏笑的方向大概是对的。苏家这个隐形关卡游戏的图纸确实是个‘藏宝图’，路线和通关方法都已经明确告知你们了，而在终点处，打开‘宝藏’的钥匙，就是苏笑手上的圣物以及‘那个人’。”
“我听说他们已经找到入口了。”苏滢说，“问题是我们现在仍不知道要如何取出圣物，也不知道如何用‘那个人’。”
顾悯之说：“古希里的人能不能通关还是个问题呢。”
萧子容淡淡一笑：“你太小瞧他们了，类似的传说可不止你们一家有。”
顾悯之试探地问：“这么说，七大家族里果然也有？”
萧子容笑而不答。
顾悯之心中暗自叹气。这是场不公平的交易，他们对他必须知无不言，而他对他们却可以有所保留。最糟的是，萧子容在暗无天日的千重塔中度过了漫长的七年，已然变成了一块与千重塔地牢一样冷冰冰的石头。现在的他不苟言笑、惜字如金，与昔日传闻中在太学里高谈论阔、指点江山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顾悯之读不出他掩在平淡如水的表情下的情绪，心中甚是焦急。
“七年前你就知道了吧？你当时一定已经看过七大家族手中的文献了。”苏滢毫不避讳地问。
顾悯之听到这个问题，紧张地看向萧子容。
萧子容只淡淡地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波澜。
“难怪你的房间里藏着人类的血液样本，这么一想倒不奇怪了。”苏滢一挑眉，“所以你是拿那些女孩子们做实验？验证人血的效用？”
顾悯之刚放下的心再被挑起，他知道苏滢对当初惨死女孩子们的同情和愤怒，一想到眼前这个忧郁沉闷的人可能是残害那五个可怜女孩子们的凶手，她心里就充满了厌恶。
——最美的人做着最残酷的事。
这是她对“狂魔”的评价。现在之所以还能和这人一起寻找真相，不单是为了活命，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心底希望着他是如另一种说法中所显示的那样无辜。
这些日子相处以来，她发现萧子容虽然寡言少语，但冰冷之下其实有着温柔善良的一面，相处的时间越久，就越觉得他不像那手段残忍的冷血“狂魔”。
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什么事是绝对的呢？对于他，她只是暂时持保留意见罢了。
“我没有杀她们。”萧子容的语气依然平淡。
从始至终他都是这么说的，有相信他的人，也有不信他的人。当初的血案因牵涉到皇家隐私，所以一直不曾公开过，坊间留传的皆是半真半假的传闻，其实就连办案的官员都是云里雾里，全被圣上一道圣旨强令停止侦查，所有涉案人皆被封口。这件案子原本就没有查完，也就不存在什么结果和真相的问题了。
皇帝不在乎真相是什么，萧子容越界去探索不该知道的事情这件事本身，就足以让他下狱，从此消失在公众视野中。
真的不是他吗？苏滢疑惑地皱着眉。现下，她选择相信他，这段时间她知道他是怎样收集情报，从海量的线索中精准地筛选出有用的信息并一步步地抽丝剥茧通过严密的推理一点点地接近真相。清白一派有一个观点说得没错，萧子容聪明绝顶、严密谨慎，不可能连续留下那么多明显指向自己的证据。
她语气缓和了许多：“血液的研究结果是什么？到底有什么用途？”
“不知道。”萧子容说，“血为什么会是钥匙，该怎么用，都还不知道。”
“不知道？”苏滢泄气地靠在椅背上，“那就是还没找到解决的办法。”
顾悯之鼓励似地握住她的手说：“滢儿别灰心，至少现在有希望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一定会实现它。”
一股暖流顺着顾悯之的温暖的手涌入她的心头。
够了，有他这句话说够了。
此生无憾。
萧子容说：“没有找到答案是因为信息还不够。”
“还需要什么？”顾悯之问。
“就是不知道还缺什么。”萧子容轻叩桌面，“如果能看到更多的文献的话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更多的文献？哪里有？”
“七大家族手上有的……甚至是藏在皇宫内的……”
“都藏在哪里？我去找来！”顾悯之主动请缨。
“我还不知道他们都藏在哪里。”
“那我就去查它们都藏在哪里！”
萧子容摇头叹道：“仅凭你一人之力，怕是难。而且……”他意叶深长地看了一苏滢一眼，没把话继续说下去。
苏滢豁然一笑：“你想说，就算悯之哥能查出来，我怕是也熬不到那个时候了吧。”
顾悯之急了：“滢儿！”
苏滢却不在意：“这种时候，话说开了反而好。”
萧子容点头：“好，既然苏姑娘都这么说了，我也不保留什么。从我的角度来说，有他出手自然是好事，但从你们俩的角度来说，这是个两难的问题。宝贵而短暂的时间，是用来陪伴还是用来寻找希望，这决定最终还是得你们来下。因你们这决定会影响到我的安排和进展，所以我希望你们慎重考虑。当然，我回去也会再想想其他的办法，这么麻烦又耗时的路自然是能避免就避免。”
顾悯之想了想提议道：“要不然，我们跟苏笑把圣物要回来，再研究那个机关如何？说不定它会是突破口。”
萧子容同意：“也好。其实我有一个想法，只怕苏笑不肯冒险。”
“什么想法？”
“直接把圣物给‘那个人’。即是仙界之物，自然仙界之人会有办法打开了。”
顾悯之心下一惊，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只是苏笑怕是决不肯冒险。
萧子容看出了他的动摇。点到为止，他不再说下去，留给他慢慢去想。
外间客厅传来了荃妈的声音：“放这儿放这儿。”
苏滢向顾悯之递了一个眼色，顾悯之起身走到屋外。
“什么事？”
只见荃妈带着一个衣服背上印着“云皓山管理员”字样的中年男子在摆着一盆兰花。
莹妈见他出来，回道：“公子，管理员来给我们布置花草来了。外面还有两个帮手，准备收拾花园呢。”
“这儿的管理员真是热心。”顾悯之身后传来苏滢的声音。
荃妈忙介绍：“小姐，这就是我之前提的管理员，钟叔。”
钟叔起身，在围裙上擦净手施礼：“打扰到小姐和少爷们的清净了。”
“无碍。”苏滢说，“是麻烦你们了。”
钟叔恭敬地说：“哪里，为山中的住户提供本地花草是我的职责。”
“那今天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应该的。小姐少爷们在屋里休息，我们在外面做事了。”说完，钟叔便出屋搬花去了。
萧子容也告辞：“今日的事就这样，我也回去了。”
顾悯之跟他一同往屋外走，想顺便看看花草方面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料萧子容突然停在门口，差点撞上去。
他一脸惊愕愣在那。
“怎么了？”顾悯之问。
萧子容回过神来，脸上竟有喜悦之色：“刚才白白烦恼那么许多，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告诉苏姑娘，不用担心了，大概不需要去查什么书了。”
怎么才走这么两步就想到办法了？顾悯之是又惊又喜。
“这个花放这里……对，那个放那里……”清出了不少空地的小花园里，钟叔指挥着两个新来的小伙搬着花苗。
萧子容从他们身边走过，脸上竟挂着一抹微笑。
看到他心情如此好，顾悯之心中燃起了希望，立刻回屋把这好消息告诉苏滢。
“哎呀，要小心，别伤着花了！”外面又传来了钟叔的声音，清冷的花园开始热闹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