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慕倾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立马知道自己中了招,赶紧稳住下盘站稳,然后取出香囊闻了一下,对宇文离和白枭急道:“不要碰这些雕像!”再一看,那国王雕像的脸不再像宇文离,而是变回了一个陌生男人的样子,并且雕工十分粗糙,线条粗狂抽象,充满了摩格民族的特点。宇文离听到慕倾声音急切,马上拉住白枭后退,并且一个飞身上前,稳住了慕倾的身体,然后打算赶紧退出大殿,谁知意外发生了,也不知道是谁在大殿设了机关,门窗在他们想要离去的时候迅速关闭,只一眨眼的功夫,大殿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雕像上的绿光阴森森地照亮了极小的范围。
“这雕像上有致幻药,或许还掺了毒。”慕倾在宇文离耳边小声道。
宇文离反应也很快,他一手抓着慕倾,一手拉过白枭,迅速躲到了王座的一边,这样能防止有人突然袭击。他们三人在暗处待了半晌,没有发现异动,可是这大殿不能多呆,雕像的绿光也愈发诡异,慕倾所说的致幻剂会影响他们的判断。
“怎么回事?”宇文离小声地问道。
“之前就发现不对劲……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我们看到的彼此,都是假象。”慕倾皱眉答道。
宇文离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也听出了他话里的困惑,然而他说的宇文离并不十分明白,于是又问道:
“什么意思?”
慕倾解释了一下,进入大殿之前他就觉得不对劲,比如白枭一个孩子从未说过“文武百官”这么正式的词,那时候慕倾就留了一个心眼,并且故意去查看摩格王的雕像,把后背留给宇文离和白枭,就是为了试探他们到底有没有问题。白枭和宇文离并未有什么错误的举动,而是像往常一样去查看异样,慕倾就知道,面前的人没有问题,但是偶尔会出现跟平时不一样的异常,就说明是他自己受到了诱导或者暗示,让他的判断出现偏差。等他看到摩格王雕像的脸有问题的时候,这种想法便被证实了,他或者宇文离和白枭也一样,都或多或少中了致幻剂,至于什么时候中的,也许是之前的山中迷雾,也许是在曼陀罗花田,又或者是进入这大殿之后,已经无法确定了。
白枭听到慕倾对她有所怀疑,即便知道理所当然,也有点委屈,便一直没有说话。宇文离倒是很理解慕倾,毕竟非常时刻,有警惕心太正常了,要不是他后知后觉有致幻剂影响,他也会对周围的人有所戒备的。不过这一切正好也证明了,那些盗取殷龙璧之人当真狡猾异常,目前也只是想控制住他们,不然也不会这半天都没有发动攻击。他们必须得离开这里,这种当瓮中之鳖的感觉十分不好。
宇文离拍了拍慕倾的胳膊,意思是他可以出去先探探出口,结果还没等慕倾回应,就听得一阵破空之声传来,竟然有人向这里放箭。放箭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让他们乱了阵脚,然后再一网打尽,至于怎么个打尽法,宇文离和慕倾没有想也没有时间想。他们二人同时拉着白枭躲到了王座的后面,可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他们不可能在这里躲一辈子。不过箭终有射完的时候,而且一看对方的人力就有限,窗户虽然紧闭,但是宇文离能看得出来,并不是所有的窗户都有箭射进来。
宇文离对慕倾耳语了一番,意思是自己悄悄潜出去看看哪扇窗户可以出去,慕倾拍了拍他的手臂,表示明白了。宇文离悄声道:“一会儿等我探明了再回来,我们不要急,等到了可以破出去的窗口,再一起冲出去。”
然后宇文离就按照计划,摸出去了。慕倾探出一点头,在黑暗中努力看清宇文离的动向,不得不说,宇文离当真功夫极好,慕倾只能隐约听到他的动静。一波箭射完之后,再没有下文,宇文离耐着性子,挨个殿门去听,也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料想是幕后之人八成埋伏在外面,专等他们出去好自投罗网。
可是不出去是不行的,宇文离想了想又摸了回来,中途不忘取了几支箭,拿回去给慕倾检查是否有毒,之后又耳语一番,说了自己的想法。慕倾觉得可行,便嘱咐了几句白枭,三人分别悄悄地向三个方向摸去。宇文离的计划是,他们三人捡起一部分弓箭,依次由三处抛掷出去,待到吸引到对方的注意力的时候,他们再聚在一起选一边冲出去,声东击西,只要够快,应该可以逃出去。
于是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收集了弓箭,然后以断箭为号,一个接一个地抛出箭去。果不其然,外面在他们抛箭的一瞬间,又开始万箭齐发。宇文离当即看准了一处地方,拽起慕倾和白枭就朝那里冲了出去。对方的人手想来是有限的,不然早就用人海战术堵在各个出入口了,而且也不会只在其中三四扇门前放箭,宇文离在短时间内摸清对面的动向,才敢孤注一掷,带着慕倾和白枭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待到对面的黑衣人们听到他们跑出去的响动再过来堵截的时候,已经晚了,宇文离暂且不提,慕倾的轻功可是一等一的好。由他们两个人带着一个可以跟上步伐的白枭,还怕逃不走吗?只是让他们没料到的是,他们这一走,吴三等人就这么陷入了更深的危机。慕倾和宇文离想的没错,对方抓了吴三等人,就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威胁他们,黑衣人也好盗墓者也罢,都是一伙的,他们没有怜悯,唯一的目的就是“留下”宇文离,为此动用一切手段,也在所不惜。
于是等到宇文离他们逃到一处倒塌的侧殿内,暂时躲避的时候,就见风铃和肥啾狼狈地飞了回来。他们两只鸟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肥啾的嘴里还叼着一片羽毛,慕倾见罢还不等白枭反应过来,就一把抱起肥啾,把那片羽毛拿下来观察。宇文离再次感叹着海东青简直比狗还厉害,无论主人在哪里他们都能找到,他曾经问过慕倾原因,慕倾的解释只有一句:飞得高看得远。
白枭意识到慕倾和两只鸟的情绪不对,也想凑过来看个究竟,被慕倾挡了回去,然后他收起羽毛,罕见地摸了摸肥啾的头,把他交回到白枭手里,然后皱眉说道:“绿枭和叶子……可能出事了。”
“师父……您说什么?”白枭显然还没从刚才惊心动魄的逃跑中缓过神来,冷不丁听到这么一个坏消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慕倾也没瞒着,这种事白枭早晚得知道,于是他缓缓地递出那片羽毛,羽毛带血,一看就是被人从身上扯下来的。叶子受过训练,主人不发令他不会现身,有危险绿枭铁定不会让叶子出来,毕竟一只鸟再厉害也敌不过狡猾的人类,所以造成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绿枭遇到了危机,叶子才奋不顾身地冲出去保护主人。绿枭身手不赖,到底会遇到什么样的危机让叶子行动,慕倾心知肚明,只是他不想再跟白枭细说了,小姑娘一向与绿枭交好,这种事情她受不住。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信!绿枭的身手比我好,师父您不也经常夸他么?他怎么可能……不可能的!”白枭哆嗦着嘴唇,机械地否定着,“叶子也不会,他可比肥啾聪明多了……一定是……一定是他们逃脱的时候受到袭击所以……”
慕倾和宇文离没有说话,叶子的惨叫声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能让隔着一个大殿的他们都听得清,想来得是经历着多么大的痛苦才会这样。可是慕倾不忍再让白枭受到刺激,宇文离就更不会了,只是现在他们的处境不能让白枭再发出声音,于是宇文离蹲下身,拿出儿时安抚陈琪的语气,对白枭道:
“你说的没错,我也不信绿枭和叶子会出事,你想想看,吴三和大鹏也在,三个人怎么也能想法子逃出去是不是?眼见为实,谁看到都不算,你得亲自看到才行。现在你先镇定下来,被别人听到就不好了,过后咱们去找他们。”宇文离一边说一边轻拍白枭的头,慕倾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
他自打成立“枭”,就知道牺牲不可避免,也极少因为失去同伴而自乱心神,这次显然是严重触及到他的底线。森林中下属莫名被割首,摩格王宫内绿枭无辜遇难,这些不仅在挑战“枭”的权威,更是轻视他重视同伴的心。绿枭如果真的遭遇不测,他一定要手刃幕后真凶,“枭”还从来没有被这么挑衅过。
宇文离心里也很乱,吴三和大鹏虽然是他半路带在身边的,但是也是正儿八经的羽卫,是他宇文离应该庇护的人,连自己的下属都保护不了,他枉为羽林军副统领。只是现在懊恼没有用,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掌握对方的线索,可惜对方派出的都是死士,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慕倾抿唇待了半晌,然后取出随身的小型笔墨,写了一张手令交给风铃,让她去找其余的“枭”。那些死士是什么人,“枭”那边应该查出来些蛛丝马迹了,毕竟豢养这种哑巴死士的人少之又少,不可能没有线索。江湖上少有人会有这样的嗜好,一般有仇有怨都会自行解决,有这种能力和想法的,很有可能是朝廷中人。摩格人喜欢用十二生肖等动物来扮作人的样子做镇墓兽,这很正常,毕竟有的民族就是喜欢拿动物做图腾,可是那种十二时辰的排列顺序,明显就是奇门玄术的摆法。朝廷加上玄术,慕倾有了不好的想法。
“我们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天快黑了,这侧殿可以做休息之地。”慕倾回头看着安慰白枭的宇文离,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