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枭不敢哭,宇文离和慕倾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那是靠近宫墙的一间看起来像是仆人住的屋子。屋子还算完整,又有一个大洞可以通向宫外,那些个死士人数有限,不可能每间屋子附近都有人把手,但是也不能说明他们就是安全的。宇文离和慕倾经过这一遭也很是疲惫,白枭看着他们二人,想着自己这一路休息最多,于是劝他们两个先休息。
“小白,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跟宇文大人有些事情要说,过后再叫醒你。”慕倾虽然很累,但是白枭体力更是有限,又经历了绿枭和叶子的打击,先让她休息比较好。
白枭无法,只得嘱咐再三一会儿一定要叫醒她,得到宇文离的保证之后,才闭眼睡去。
慕倾轻声地跟宇文离交谈,他打算等风铃回来之前先保持不动,敌在暗我在明,在不清楚对方路数的时候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当然,他对于朝廷的怀疑也没有隐瞒,宇文离听罢,陷入沉思,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大内有细作,毕竟皇陵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即便是有了摩格的化土药剂,也得有熟知皇陵的人指路才可以。但是之前也只是怀疑而已,江湖之上,什么人没有,比如“枭”,如果想知道一些皇室的秘辛,也不是不可能。但如今宇文离也提出质疑,他自然不能不重视。
“看来……有必要让风铃飞去西京一趟了,告诉长公主殿下,让我叔父好好查查。”宇文离皱眉道。大内有了细作,这是一件非常严峻的事情,搞不好西陈真的会岌岌可危。
“我觉得这件事换个人查比较好,不能惊动丞相。”慕倾说道。
“怎么说?”宇文离奇道。按他的想法,宇文怀掌握大权,要查一件事很方便。
“丞相身边人太多,很有可能细作就卧底在他那里,所以我们得找一个有能力调查,下属又不常在大内走动的人。”慕倾建议道。
“你的意思是?”宇文离想到了一个人,抬眼看着慕倾。
慕倾没说话,定定地回看他,默认了这个答案。
“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与魏督长没有交情,长公主也不太可能出宫去找他。”宇文离说出了难处,而且魏严为人真的固执又古怪,几乎没有朝臣与他交好。
“那么你觉得大内之中,有谁与他有来往呢?”慕倾不信魏严身为京官,在朝廷中没有人情往来。魏严这人极为机警,轻易看不上谁,他的欣赏就是保障,与他有交往的人至少能排除是细作的可能。
“哦!”慕倾这么说,倒是让宇文离想起来一个人,这人他本人十分熟悉,也是魏严唯一一个正眼看得上的人,“确实有这么一个人,羽林军统领许飞!”
这就简单了,许飞是自己人,又可以随意行动去找魏严,想到这里,宇文离松了口气。当然,做为回报,他们在这里可以帮忙捉拿“毒蝎子”,以往他不插手是顾忌到这是廷尉府的任务,而如果事情进展顺利,这回权当是感谢魏严的帮忙罢。
“就这么定了,等风铃回来就给长公主殿下写一封信,让她去找许统领,去拜托魏督长调查。”宇文离点头道。
事情有所进展,总归是让人暂时放松一些,慕倾叫醒白枭,让她继续守夜,嘱咐她不要乱跑,自己则跟宇文离闭眼休憩。睡了能有一会儿,一股涼风吹过,宇文离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天蒙蒙亮,沉闷的阳光穿过墙上的洞中照射进来,宇文离抹了把脸,发现白枭并不在屋内。想来她可能在天明的时候跑出去透气也未可知,白枭很有分寸,应该不会独自去干危险的事,然而事实是,他低估了白枭的意志,她并没有在附近,至少宇文离出门之后没能找到她。
再往远走,就离慕倾太远了,宇文离无法,只得回来叫醒慕倾。慕倾在听说白枭不在附近的时候,面色显然难看起来,他打了个呼哨,呼叫肥啾,谁知叫了三声,也没有肥啾的影子。慕倾意识到,白枭真的离开了,至于她究竟去了哪里,傻子都猜得出来,她一定是去后殿调查绿枭他们的踪迹去了。
宇文离不知道该怎么宽慰慕倾,他能看出来慕倾的生气与担忧,他一个外人都想找到白枭以后好好批评一番,慕倾身为白枭的师父可想而知得有多气愤。二人也顾不得吃东西,用最快的速度穿梭在废墟之中,向叶子惨叫的地方奔去。那地方是大殿后身接近后宫的殿宇,殿门大开,因为天刚亮的缘故,他们看不清里面的情势,只得先观察四周,确定没人埋伏之后,慕倾留下宇文离,自己先蹭到大殿旁边,试图偷偷进去寻找白枭。
后者有点紧张地观察着慕倾的一举一动,谁知慕倾刚想进去,宇文离就看到自己藏身的不远处,白枭正在探头探脑。人没事就好,宇文离也顾不得生气,抓起地上的小石子,打到慕倾的衣角,然后在慕倾回头看他的时候,指了指白枭的方向。慕倾此时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继续生气,只得又蹭了回来,跟宇文离一起把白枭提溜出来,严厉地看着她。
白枭知道自己的擅自行动让师父很不高兴,于是求救似的看向宇文离,谁知宇文离的表情跟自家师父的一模一样,白枭无法,只得先承认错误道:
“师父……对不起。”
慕倾冲她打了个手势,意思是一会儿再说,然后三人重新回到之前露宿的房屋,确保没有危险之后,慕倾才盯着白枭,让她解释。
“师父,您先别生气,我知道您跟宇文大人已经很累了,但是又实在想去查看绿枭他们的踪迹,所以……所以我等着你们睡过去之后,就自己偷偷去那间大殿看了看。我把肥啾留下来守夜,真的!谁想到肥啾一点都不听话!肥啾!”白枭一边解释,一边喊肥啾出来。
肥啾虽然是只小鹰,但是也听出来自家主人很生气,只得不情愿地飞进屋子里,伏在白枭的肩膀上,耷拉着脑袋认错。他们一人一鸟这样,倒是让慕倾没法苛责了,宇文离叹了口气,问道:
“外面形势不明,你家师父千叮万嘱不许擅自行动,你怎么不听话?”
“我……我也是着急……你们别生气了,我真的很小心的,不会被抓住的。”白枭嘟囔道,“我还发现了一些绿枭他们的线索,给你们说说……”
“你不要岔开话题。”慕倾看到白枭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多危险,更加生气了,只是他的性格无法让他过多地表现出来,但是该责备的话一句都没有少。
白枭看到慕倾是真的生气了,连忙规规矩矩地坐好,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做好准备,接受慕倾接下来的训斥。
“我说过多少回,遇事要冷静,是不是我最近没有罚你,你便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慕倾冷冷地训道。
宇文离第一次见到慕倾生气训人,也不敢插话,毕竟是师父在教训徒弟,他没有求情的理由,只得退到屋外,望起风来。白枭年纪虽小,但是也是个要面子的,自己受师父的责骂,自然不想让人旁观,宇文离想起来自己儿时被师父宇文怀训斥的时候,叔母也是这样悄悄离开,然后等他挨完骂受罚的时候,才再次返回,偷偷给他塞些好吃的。如今叔母身子不好,时常卧病在床,自己进入羽林军之后也繁忙起来,好久没有回去看她老人家了。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里面传来慕倾的声音:
“宇文大人。”
“诶。”宇文离答应一声,返回了屋里。想来慕倾已经训斥完了,该是听听白枭调查结果的时候了。
于是白枭委委屈屈地坐在那里,开始说自己查到的信息。其实那间大殿内已经没有人了,绿枭他们应该是被转移了,现场只有些许血迹,白枭认为绿枭他们还活着,原因就是如果黑衣人们杀了人,不可能把尸体带走,肯定会抛在原地。但是叶子不知道是生是死,因为“枭”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自己的枭鸟在异地死去,主人必须带回好好安葬,对于“枭”来说,枭鸟就是同伴,所以即便是叶子死了,绿枭也会想方设法带他在身上。
“所以,我觉得绿枭他们没有死,只是受了刑。也许是对方觉得困不住我们,便带着他们撤走了,这王宫内院,要设机关太难了,我觉得绿枭他们肯定是被带走了,毕竟他们还有用,比如用来继续威胁我们。”白枭一本正经地说道。
宇文离听罢看了看慕倾,慕倾深思了一会儿,决定亲自再去那间大殿看看。既然已经没有人埋伏在那里,那么他们也不用小心翼翼地过去,只需速战速决就可以了。宇文离也赞同他的想法,他们二人得再去看看,这样万一白枭有遗漏下来的线索,也好弥补,反正他们得等到风铃回来再行动,少说也得在王宫中再待上两日。那些人应该往摩格王陵去了,反正早晚得见,也就不急了,正好还能看看王宫内的其他地方。
三人再次来到后殿,只见殿内案几蒙尘,一旁倒着一只大香炉很是显眼。慕倾走过去查看,发现香炉内发着暗绿色的光芒,跟前殿雕像身上的一模一样,看来这里曾经燃过掺着致幻药剂的香料,这么做的原因八成是为了顺利挟持绿枭三人,而海东青叶子的惨叫估计也是因为这致幻药剂的缘故——为了提醒绿枭而遭致毒手。
“这里到处都有掺着曼陀罗花粉的致幻药剂,说明对方早就盘踞在这里伺机而动了。”慕倾淡定道。
“擅长利用那个什么曼陀罗,看来真的是摩格人所为,他们也太执着了,为了复仇步步为营,连西陈大内都被渗透了。慕首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他们引我们到此,是为了分散大内的力量,大内那边可能要出事。”宇文离皱眉道。
他们给陈琪写信是对的,这样也能给她提个醒儿,一旦大内苗头不对,也能及时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