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姐，请您仔细回忆昨天下午3点到9点，你都做了些什么？”
“这是审讯吗？”
方桌对面男人和煦的笑了笑：“不，这只是一次简单的问话。”
办公室的古董钟表显示现在是9点30分，半个小时之前李灵枫走进公司大门刚好遇到准备外出购物的王小安，他来做保安的事包楚楚说过，安保岗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
蚁巢的那件事让她对王小安的印象很好，尽管李书凡答应她的道歉迟迟未到，但她已经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主动招呼了他结果两个人一直在相互感谢，头发一丝不苟的彭德海也是在这个时候登场，证件上职位那栏是市公安局副局长。
四个警员寒气森森的守在大门与过道，包楚楚拎着早餐刚迈进仿古大门就被客气的请到了另外一间办公室问话。
文员都窃窃私语的朝这边张望，警员的表情不仅是严肃，更多的还是慎重。
这根本就是审讯，而不是什么“简单的谈话”，李灵枫想。但她不敢说出来，昨天可能发生了一些事情与她有关，与这种官方人物接触还是要谨慎一些为好。
“昨天下午3点我和楚楚……也就是我的助理，我们一起去了广南大学。”
彭德海交叉手指嘴角上扬：“去做什么？”
“博物馆有一件古董需要请曹弘文教授鉴定。”
“是什么东西？你们有把实物带过去吗？”
“是一尊年代不明的面具，我们只带了照片过去，实物一直放在这里。”李灵枫指了指彭德海身后，他转过去看到展示柜里的面具又马上把头转了回来。
“照片能不能给我看看？”
李灵枫想从他脸上读出一些讯息但很快放弃，他好像是真的想看照片，但这又可能只是他表演出来的效果，他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李灵枫分不清他表情的真假，她清晰的感受到被审视的压力，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照片在我助理那边。”
他侧头示意把守门口的年轻警员过来，两个人小声交谈了几句，年轻警员出去了不到一分钟，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到了那叠照片。
彭德海慢慢翻看，他对文物古董这些东西并不在行，只觉得这些照片平平无奇，都只是一些细节展示，外行人根本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这样的想法出现，让他慎重起来，以往的经验让他确信——真相往往就在一些普通无趣的细节里。
“上次你们这里刺死了一个人，好像也是这个东西吧？”
“是的。”想到孙乐，她有些黯然。
“曹教授说了些什么？”
李灵枫摇头：“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他说了许多，这些话我现在还在消化，没有办法完整的复述给你。”
“没关系，你捡重要的说。”
“曹教授觉得这件文物是出土于中国的，因为上面有一个和三星堆文物一样的符号，他还说了很多关于三星堆文化的事情，他昨天很高兴说了很多的话，但很多都是他自己的一些回忆与这件文物完全没有关系。”
彭德海回头看了看玻璃展柜里的实物，感叹道：“可以想象他当时应该很开心吧。”
“是的，非常开心，晚饭的时候还主动要求喝了点酒。”
彭德海点点头：“这和我们掌握的情况差不多，你们是在什么时候分别的？”
“大概晚上6点多吧，我们把曹教授送到了职工楼大门口，然后我的助理把我送回了家。”
“没有送曹教授回家吗？”
“没有，他说自己才喝了那么一点完全不在话下，我也没有看到他有醉酒就在大门外跟他道别了。”
李灵枫脑袋里很快闪过一些画面，声音也变得急促起来：“是曹伯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请您马上告诉我！”
彭德海收好照片交给助手，目光始终没有与李灵枫对视，她的描述与尸检获得的信息并没有出入，但他太熟悉接下来的那种神情了。
“曹教授在昨天晚上9点已经确认死亡，死因是脑溢血。”
李灵枫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怎么可能？他说过自己身体不错，怎么可能会脑溢血？”
“曹教授的女儿有一套远程监控曹教授健康的设备，她8点的时候收到设备报警，等广南的警方和医院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李小姐，我可以在这里抽一根烟么？”
李灵枫呆呆的点了点头。
他点燃一根香烟，深吸一口之后烟雾从鼻孔慢慢涌出，李灵枫的办公室很香，有一股浓浓的沉香味道，这让烟味更加明显。
“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很正常对吧？但是，我们在曹教授的餐厅发现了一壶茶和三个茶杯。”
“那是我们讨论的时候喝的。”
“在残留的茶液里我们检测出一种有益的药用物质，能够促进血液循环，也会让人变得兴奋，但根据医院的说法，曹教授的脑部血管似乎并不太好，也就是说——是那壶茶水诱发了曹教授的脑溢血。”
彭德海吐出一口烟雾：“你刚才并没有提到茶水的事情……为什么？”
“那是曹教授的学生泡的茶，我比较喜欢喝咖啡和纯净水，所以并没有喝出茶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反而……觉得很好喝。”她把头埋在桌上肩膀微微抖动发出压抑的哭声。
父亲与曹教授在她脑中重合，她担心父亲是否有一天也会支撑不住轰然倒下，悲伤瞬间淹没把她淹没。
“是值班表那个叫戴正和的学生吗？”
李灵枫没有说话。
“李小姐，请你抬头确认一下，是否是这个学生？”彭德海从记事本里抽出一张相片，上面是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学生，面对镜头眼里有些疑惑。
她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幸好化妆品足够高级并没有让她难堪。
“是他。”
“问题就出在这里……不好意思，您这儿有烟灰缸吗？”李灵枫左右看了下，把桌边手掌大小的错金香炉递给了他。
“这也是古董吧？会不会不太好。”彭德海拿手敲了敲，李灵枫没理他，只是等他接下来的话。
“我们在现场找到了一份值班表，上面显示昨天是由他来负责曹老的起居，通过老师的联系我们很快找到这个学生，他的证词有些奇怪但并没有撒谎，他说早上有人告诉他今天不用去曹教授那边，让他自己安排作息，他起床后就去校门口的网吧玩儿了一下午，这一点有他舍友和网吧监控证明，他确实在网吧玩了一下午。”
他站起来把手按在桌上，指间的香烟还在燃烧，画出空气流动的轨迹。
“现在你知道我过来的目的了吗？你们两方的口供对比不上，而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彭德海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直直的与她对视，他并不会因为眼前梨花带雨的美人而动恻隐之心。
“李小姐，你确定没有对我撒谎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