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吗?”
李灵枫问包楚楚,但她有没有准备并不重要,她紧张又焦虑,从进医院开始就有些患得患失,问包楚楚有没有准备,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放心好了,我在寿司店拿来的。”
包楚楚晃了晃手里银色的保温桶,看上去和那些带着汤水的家属没有区别。
她们在等上次手术的那位年轻医师,半个小时后他带着护士在走廊尽头出现。
“你们去看看患者的情况,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准备转移病房。”
护士们进入隔离区,开始记录仪器上的数据。“患者的情况我今天一直有看,恢复的很好,伤口开始愈合,虽然现在还没有办法醒过来,
但是已经可以移出重症病房了。”
“感谢你对我员工的照顾,等他醒过来我会让他亲自谢谢您。”
年轻医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起来不太擅长处理他专业之外的这些人情世故。
“道谢就不必啦,他组织里的那种霉菌我们正在培养研究,您也要做好心理准备,院里的专家私下说大概今年是不可能醒过来了,不过您也不必太担心,只是研究这种没有记载的新式细菌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会很长,等有了眉目治疗起来反而不用太长时间。”
“没关系,我相信他会提前醒来。”李灵枫透过窗户看向王小安,护士们正在有步骤的处理他身上的那些设备,看起来很快就会被推出重症病房。
“说实话,像您这样的企业家已经很少了,愿意让公司的保安进ICU……”医生谨慎的看了眼李灵枫背后,女家属正专心致志的看着一本医学书籍,不知道她会不会偷听。
“这里面有位患者就是事发突然,我听人说公司第一时间做的事是找了个理由开除他,现在官司还没打,每天的花销都是两口子自己掏钱。”
性格火爆的包楚楚马上爆粗:“这都什么烂公司烂老板,他们公司的其他人不觉得心寒吗?还在卖命帮老板做事?”
“不卖命有什么办法?换一个环境还是会遇到同样的事,选择权不在他们手上。”
“是的,我们也觉得非常气愤,但是没有办法,自己能出力的只是尽可能的去治疗他。”
王小安被推了出来,三个人结束谈话跟上病床,那些在走廊等待奇迹的家属都在朝王小安看,能从这里出来并没被盖上白床单的人就是活生生的奇迹。
“彭局长说这位患者是重要的人证,所以院里想办法给他安排了一间单人病房。”
“代我转告彭局长,说我很感谢他的安排。”
护士把病床推进电梯,等她们都进来后关上了电梯门,电梯下降的时候李灵枫一直看着王小安的脸,普普通通,倒也干干净净,这样便是最好。
到了普通病房,年轻医生嘱咐了她们几句以后便又去忙了,病房刚被打扫干净,瓷砖湿润未干,空气里满是消毒水还未散尽的味道。
病房门上有个小窗,是护士用来从外面观察病人情况的,包楚楚脱掉灰色的小外套,墙角摆着一个老式的木头衣架,她拿过来摆在门后,挂上外套后正好挡住那个窗口。
“这下没人能看了,灵枫姐,我怎么感觉咱们像拍电影似的呢。”
包楚楚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便携橡胶盆,她把它放到床头柜上,把保温桶里的东西倒了进去。
冰块带着凉气,有些在路上已经开始融化,篮球大小的橡胶盆里冰水参半。
“够吗?”
“不知道,那位前辈只告诉我要用冰水。”
“那应该差不多,咱们只需要按人家说的一步步来,我妈老说偏方治大病,没准儿还真能瞎猫碰到死耗子。”
“非常之时,只能行非常之事,那个东西你也见过,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它是科学没有办法解释的生命,那么它留下的毒或许凭我们现在的医学手段没有办法治疗,与其让他一直衰竭成为真正的植物人,倒不如按前辈的方法试一试。”
她从口袋摸出一片树叶,这是她离开那个神秘空间以后口袋里多出的东西,在病房惨白的光下,这片树叶呈现出水晶般的光泽,脉络又像沙金一样闪闪发亮,但摸上去质感却和普通树叶没有太大差距。
“那我开始了。”
“等等……让我看看,”包楚楚兴致勃勃的从李灵枫手里接过树叶,“这是真的叶子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树叶,整棵树那得多漂亮。”
李灵枫从她手里拿回叶片,轻轻放到橡胶盆里,它带着分量沉到水底,无味的冰水开始散发出草木的清新香味。
“这味道?有点儿像我老家的春天,下雨以后山里的东西都在发芽,差不多就是这个味儿。”
包楚楚凑过来坐在病床上看:“你说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宝贝?”
“我觉得可能只是什么草药?”
“啧啧,等这事儿完了,我打算去趟XC,找高僧活佛避避邪,你可得给我批假。”
“等他醒过来我马上批。”她打开手包去拿那张面具,王叔暗示过这张面具的不同寻常,但她只能感觉到它温和的质地与粗糙的纹路。
她凝视它,面具空洞的眼眶也在看她,橡胶盆的大小刚好可以把它放进去,她刚把面具按进水里,表面马上渗出黑色的粉末,眨眼间盆里就什么都看不清了,像盛着一盆墨汁。
“你做什么?”李灵枫刚拿出橡胶手套就被包楚楚抢了过去。
“是要把它再捞出来吧,这事儿我来干。”
“把手套给我,这是我的事情。”
虽然她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但这并没有用,包楚楚已经戴好了手套,她很感动,但这真的只是她李灵枫的事情,她要救的人就要由她自己来救!
“李灵枫!”
在包楚楚的惊呼中,她直接把手按进了漆黑如镜的水里,但奇怪的是她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冰块已经完全融化,整个手臂都伸了进去却还是没有碰到任何阻碍,包楚楚和她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摸不着状况。
“这盆有这么深吗?”包楚楚低头看了眼床头柜。
“我不知道手”
“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我的手伸到了哪里。”
“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摸不到……。”她想把手抽出来,就在此时有个东西卷住了她的整个手掌,想把她往水里拉,她整个胳膊突然沉了下去,肩膀卡住水盆才没让水下的东西得逞。
水面没有丝毫晃动,不管李灵枫怎样拉扯水盆,它都好像生根似的纹丝不动。
“有东西拉我!有东西拉我!楚楚帮忙!”
包楚楚抱住她,把她往后拖,胳臂像拔河的绳子一样笔直,她怕自己那只手断掉,当机立断把左手也伸了进去,反过来抓住那个东西。
两个人一起发力与水下的存在角力,包楚楚咬着牙怒吼,她虽然要比李灵枫矮上一些,但力气却比她要大很多,水里的东西渐渐招架不住,被包楚楚一鼓作气拉了出来。
那东西出来的时候散了力气,两个没防备这一手一起往后摔在地上。
“我还好带着你来来……”李灵枫大口喘气。“不然我还真不是它的对手。”
“知道就好……”包楚楚摸着后脑勺,表情痛苦。“记得多给点儿假期。”
“一个月。”
“成交。”
李灵枫手臂上附着的黑水悄然消失,她手上的东西正是那张死气沉沉的面具,但生出了许多蠕动的根须,刚刚就是这些东西卷住她的手,离水以后这些东西便没了活力,只是偶尔会动一下。
“好恶心!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就是救王小安的东西,我之前还以为它是某种金属,想不到竟然走眼了。”
“姐姐,你先别关注你走眼不走眼的事,这东西怎么办?难道你就一直抓着它?”
她握住面具看向王小安:“有人告诉我把它给王小安戴上,他就能苏醒过来。”
“他戴这个我是没什么意见,不过你有没有觉得这东西特别像某部电影里的那种寄生虫,王小安不会被寄生然后变成妖怪吧?”
“以后你少看电影。”
她把面具靠近王小安的脸,那些触须感觉到了,都伸长身体想要第一个触摸到他。
“妈妈,保佑我!”
面具被放下的瞬间,李灵枫似乎听到那些触手欢呼的尖叫,已经变成墨绿的面具紧紧覆在王小安的脸上,那些触手好像正在钻进他的皮肤。
窗外猛然响起一声炸雷,好似就在她们头顶,灯管熄灭,闪烁了几下才重新亮起,王小安在炸雷轰隆的余音中痛苦呻吟,暴雨倾盆直下,打湿了玻璃。
“我好怕,咱们是不是做错事了?”
这也是李灵枫正在担心的问题。“再等等看。”
面具缓缓隐入王小安的脸,消失在她们眼前,好在王小安也平静了下来,呼吸重新恢复平缓。
“我都做了些什么?”
包楚楚呆滞的摇头:“我怎么知道,晚上我能去你那儿睡吗?我一个人我害怕。”
“还有最后一步,楚楚你能别看吗?”
包楚楚闭上眼睛:“可以了。”
“你转过去。”
包楚楚转过去背对着她,但她偷偷睁眼用余光看到,李灵枫在亲王小安的额头,脸涨得通红。
“这是救人的最后一步?哪个人出的这主意啊!”
李灵枫有些不知所措,她突然想起那个神秘男人最后似笑非笑的表情,气得跺脚。
“被人骗了,不做这一步应该也不要紧!”
包楚楚心里偷笑,脸上却故意装出严肃的表情:“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