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炮开兮轰他娘!”
迪米特里身为一个西夷,说点粗鄙之语,没有问题吧。
当炮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时,迪米特里便知,这一仗已不仅是胜券在握,而是一场大胜,完胜。火枪的火力算不得什么,但是每条街垒上立体布置的数门六磅炮发射的霰弹呢?无论清军身穿的是锁子甲还是两层重甲,无论他们有没有盾牌的掩护,在火炮发射的霰弹面前都像纸一般薄弱,一戳就破。清军为了发挥即将到来的近战优势,站位非常密集,而对霰弹而言,无非是“草越密,越好割。”
在一线作战的街垒身后,还有随时可以机动支援的步兵团和炮兵连队,秦淮河上的“内河炮舰”也能随时增援战况危急的防线,这便是迪米特里把战线沿秦淮河布置的原因。
至少在炮兵面前,鞑子知道再傻乎乎的一窝蜂冲锋,是肯定无法撼动街垒防线的。但是街垒可以防御从巷道上正面冲击的敌人,却无法防御从两侧或者头顶上出现的八旗轻兵。于是那些在屋檐上行动的精锐之士,成为了清军破局的关键。为了能够尽快冲破街垒,不仅是驻防八旗的精锐,就连尚虞备用处的杀手和花重金招募的江湖死士,都被清军一股脑的动员起来,就是为了从屋檐和街垒防御不到的漏洞发起渗透作战。
在屋檐上,西夷兵无法假设火炮,也无法列出排队枪毙的阵型,即便有所戒备,在房檐上不方便换弹的火枪也定然不是精于箭术的八旗精锐的对手。鞑子能这么想,自然是因为他们还没有遭遇过迪米特里今晚刚招募的新兵种,新鲜出炉的装备了线膛枪的猎兵部队。
正面的战场一度让猎兵部队感到心痒痒,因为八旗军队密集的阵型,干掉一个八旗士兵不比平时打靶困难。但是那个操着科西嘉口音的矮个子却下严令要求所有猎兵部队不得随意干预正面战场,必须随时警惕从房檐和大大小小的院落中窜出的敌人。一道道街垒不能把整条战线连成密不透风的防线,猎兵的存在就是在各个街垒之间的复杂地带为全军“保驾护航。”
“靶子来了。”
“天还没完全亮呢,先给他们一点照明。”
尽管此刻已是黎明,太阳已经缓缓升起,但谁也不会拒绝再提高一点明亮度。猎兵们纷纷向敌人接近的位置投掷燃烧瓶(明朝工艺,陶瓷瓶身),让鞑子在火光的衬托中显得“光彩夺目。”燃烧瓶给鞑子带来的惊喜不小,除了第一时间被燃烧瓶击中直接变成了火人的小部分,剩下的大部分鞑子轻兵在火光中也知道了敌人早有准备。
“冲过去,站在这里只会挨打,冲过去和他们厮杀在一起!”
没有犹豫,轻兵和杀手们面对火焰也只能硬着头皮越过去,向后军法处死,呆在这只会被打靶,向前还有一丁点的生机。只是这条求生路注定艰难,猎人们的眼神和枪法本就极好,更有线膛枪的加持,即便敌人身手灵活,在猎兵面前不过是打稍稍有些难度的移动靶,比打猎还是简单不少的。
阳光普照大地,在后方全局指挥的迪米特里也对前线有了更为直白清楚的概念(而不用借助系统爸爸的小地图)。在昨晚的战斗中,来往在迪米特里身边的,不是各类行色匆匆的传令官,便是赵尚义、赵百户和郑成功这些迪米特里的“学生”。晚上的战斗,黑灯瞎火的,即便迪米特里跟他们描述前线的战局如何,他们脑子里也没有一个清楚的概念,除了说些夸赞迪米特里擅长夜战,乃当世名将的恭维的话(在这个时代,能指挥万人规模夜战的就是名将了)。
迪米特里也不会指导他们什么(自己也没啥水平,都是靠系统......),于是为了满足他们学习的热情,就安排了船只送他们去对岸,去街垒战斗的第一线感受最激烈的战斗。
“哦,对了,我之前在军队中发掘了一个军事天才,你们到前线后,记得带上翻译去找前线指挥官拿破仑·波拿巴。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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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夷兵依靠街垒消耗满清的力量,八旗却不敢就此撤退,一旦他们在南京人眼中暴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懦和退缩,那数量庞大的绿营和人数更多的普通民众就会像把数量只有数千的八旗扑灭在汪洋大海中。就在南京城的战斗在秦淮河一线焦灼时,从神策门方向传来的消息,给予了驻防八旗低落的士气最后一击。
“是江阴城下那批西夷兵,他们打完上海后又飞奔到了南京,防守神策门的八旗兵没能守住城门,被一个叫梁吕龙的绿营百户率领的乱兵夺下了城门,放西夷兵入城了。”
消息传来,强悍如满洲大兵,此刻也早已不复勇武,活着的人也只是相信长生天的确保佑自己没有在和西夷兵的战斗中丧命,至于长生天还会不会继续保佑满洲的气运,大兵们已经不太相信了。将士们已经没有了杀敌的斗志,从他们的眼神中,将军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指挥部队继续进攻了。
但将军不愿就此束手就擒,于是他拔出剑来,掷地有声喊道:“将士们,一时受挫,无非知耻而后勇,待来日再百倍偿还。我愧对大清,愧对皇上,唯有一死谢罪。但是将士们,别忘了,我们还有家人,还有家眷在驻防内城中。西夷兵杀进南京城,会放过我们?放过我们的妻儿家小吗?”
八旗的战士们,现在只会为自己和家人而战,将军深谙这一点。
“现在,我们不为财富、不为官爵、也不为荣誉,更不是为了完成命令而战。满洲的战士们,为了我们自己和我们的家人,我们再打最后一仗,我决意,掩护军属,全军突围!”
将军告诉战士们,西夷兵数量有限,不可能封锁每一座城门,除了神策门和聚宝门,其他城门应该都还掌控在绿营手中。即便所有的绿营都已经叛变了大清,投靠了西夷,驻防八旗依旧有能力抢下一座城门,突出重围。
“但是,如果要掩护家属的话,我们就不能让西夷发现我们的意图。一旦西夷兵趁势进攻,那撤退就会成为溃退。所以,我需要一支部队,跟着我一起留下来为全军殿后。”将军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