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郑成功的估计有错误的是,预料中一周后才会抵达城陵矶的勒克德浑所率的满清十万大军,此刻已经发起了对城陵矶的争夺。城陵矶的明军已经向清军投降倒戈,但是这撩撩数百明军也不想送死,被南京新军猎骑兵打了一阵,死伤惨重,便关紧城门据守不出。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无论是新军得胜还是清军得胜,胜利的一方都饶不了这种骑墙派的。
骑兵上千,无边无际,千骑分张,可裹万众。骁骑营的骑兵已经占据了猎骑兵们的视野,囊括了眼前的一大片区域。敌人出现在前面,左面,右面,如果那些鱼腩一样的城陵矶守军也算的话,那么猎骑兵此刻已经身陷重围。
身陷重围不可怕,只要友军能来及时解围即可。
两位猎骑兵连上尉军官汇聚一堂,胡克华、吴奇才两人都是从南京讲武堂速成班毕业,是同一个班的同学,此刻也是一个战壕中的战友。胡克华带着大家继续加固阵地,吴奇才就得把其余的工作抓起来,一边监视着身后的城陵矶方向的动静,一边苦苦等待着传令班的消息,直到亲眼看见远处的几个黑点由远及近。
吴奇才当即率领两个班的猎骑兵上马前去支援,一阵排枪打去,就有五名鞑子骑兵落马。几轮排枪后,吴奇才又带着猎骑兵们趁鞑虏慌乱中果断发起冲锋,骁骑营斥候的士气已经低落到临界点,战马的马力也远不如猎骑兵,一阵冲杀过后,传令班的士兵便顺利突破了包围圈,与吴奇才等人会和。
“猴崽子们有没有把消息传出去?”
“传出去了,放心吧吴连长。”
“那你们......还回来干啥?”吴连长当初指派这些小家伙们去送信,未尝不是想要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毕竟这几个娃娃都是自己从村里带出来的独生子。战功虽然诱人,但这一仗可是十分凶险,若是这几个独生子亡了,给他们几家绝了香火,吴奇才回乡也无脸见乡亲啊。
那几个传令兵当即回话道:“连长,这是机会啊!是杀鞑子的机会,是立功的机会,是光宗耀祖的机会。连长,你想想啊,当我老了,在我们老家种田的时候,孙子问我在当年的城陵矶外干了什么,那时我的回答不是'哦,爷爷啊,那时候跑到几十里外,缩在后方当了逃兵。'而是说'爷爷我当时在和以后的大将军吴奇才、胡克华一起,在暴揍那群狗娘养的鞑子兵!'”
吴奇才又向传令兵了解了一下其余情况,猎骑兵连在擂鼓台、长沟村一线布置了工事,左倚长江右倚芭蕉湖,从而导致清军无法在猎骑兵连的左右两翼布置数量较多的迂回部队。
另一方面,尽管第一军的主力仍需要三日后抵达,但是一个掷弹兵连已经抵达白竹坡,一个方阵步兵营抵达洪山矶,预计将会通过征收和就地打造的方式,强渡芭蕉湖运动到湖对岸的麦塝,与猎骑兵连遥相呼应。
忽然,吴奇才听到有士兵喊道:“鞑子上来了!鞑子上来了!”
“准备作战,听到命令才能开枪!”
“每一杆步枪、手枪都要填上子弹,刺刀也装上!”
但骑兵的威势依旧令人动容,猎骑兵们过去利用优秀的小队配合、地形限制和精良的武器装备,轻松解决流寇、盗匪,也可以与数理相当的鞑子斥候较量一番。然而如此悬殊的兵力之比还是让战士们有些紧张。有些士兵甚至又想起了童年时那个“满洲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神话。
为了稳定军心,胡克华不得不站出来做着战前演讲:
“我们不管遇到什么满洲兵,也不要怕,用刺刀面对他,清楚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枪崩了他,坚持就是胜利!加油!南京新军万岁!”
除了留下最少的人照顾马匹,其余所有人都半蹲在掩体后,准备射击。往日里用于快速组建外围营垒防御的铁丝网和使用“钢轮发火”的地雷发挥了巨大作用,否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猎骑兵连根本弄不成像样的防御。
对面的骁骑营部队都还是一群有着丰富的战争经验的老兵,换句话来说,也是一群收益于过去的老式战法,惯于使用过去老旧思维进行战斗的士兵。着实没有见过铁丝网这种神奇的防御工事(还有埋藏在地下的地雷)。
虽然直觉告诉自己冲铁丝网阵会有巨大的威胁,但依据过去的战争经验,无疑要先通过试探性冲锋,才能知道对手有几斤几两。
“先冲一阵!”
巴布泰战刀一挥,一百骁骑营骑兵策马而出,向猎骑兵的阵地发起冲锋。还像过去那样,他们要前进到距离敌人只有几十步的时候,掏出弓箭进行射击。
然而在距离敌人还有上百步的时候,便听见了猎骑兵开火的声音。
“哼,这些胆小鼠辈,在这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击中......”一贯看不起南蛮子的骁骑营士兵只见身边的同伴猛地一个踉跄,捂着胸口喷涌而出的鲜血从马鞍上栽倒下去,一看便知是被南蛮子击中了心脏。
试探冲锋的骁骑营士兵这一方,在这一瞬间就倒下了二十人。
这还试探个屁啊!
幸存的骁骑营士兵甚至顾不得把阵亡同胞的尸体抢回去,连忙调转马头逃跑,然而冲锋的骑兵调转马头又谈何容易,逃跑过程中他们又挨了一轮排枪齐射,十几个鞑子骑兵从马上栽倒下来。
两个猎骑兵连,每人有一杆来复枪,一杆滑膛枪、四支手铳,极端情况下两个连队可以按梯次打出六连射,在训练有素的猎骑兵手里。一千五百枚铅质弹丸足以让两三百名鞑子兵一分钟内永久失去战斗力。
然而只要骁骑营撑住着血腥的一分钟,顶住这三四百人的伤亡(还有地雷和铁丝网呢)拼死向前,理论上便能和猎骑兵进入肉搏状态,没有披甲的猎骑兵与披甲的骁骑营士兵近身搏斗,下场无疑是凄惨无比。
但是巴布泰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打法。他的脑子里全是骑射打乱阵型、然后步兵冲锋的战术。像他这种沙场宿将,根本就不会放下傲气去好好学学新时代的战法,无法感同身受什么叫:“大人,时代变了。”